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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出声。


蔺焕从小到大,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从未被女子这样拒绝过。


他看看旁边憋笑的族兄,又看看那紧紧关上的屋门,有点儿不好意思,又有点儿想笑。


他难不成是毁了容?看上去十分可怖吗?为何那妇人见到他,跟兔子见了鹰般,撒腿就跑?


“小地方的人,哪儿见过你这样的阵仗?我来吧。”蔺夏其实不太想问这一家,那女子一看就是个性子害羞的,想要了解这种地方,还是要找个上了年岁的人。


蔺夏上前敲了敲门,低声说道:“夫人莫要惊慌,我这族弟唐突了夫人,请夫人莫要见怪,我们只是想问问,这村子叫什么?可有主事的宗族族长?”


一般这种小村庄里住的,都是一个大族,族里主事的自然是族长。


等了一会儿,屋中什么声音都没传出来,蔺夏回头去看蔺焕,蔺焕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弄得蔺夏一个头两个大。


明明只比他小两个月,为什么这个族弟像个小孩子般整日胡闹。


等了一会儿,蔺夏觉得没有希望了,他刚要走,就听到屋中传出一个细小微弱的声音,“一直往前走,在最大的院子,便是族长家。”


“多谢夫人。”蔺夏冲着房门行了一礼,刚直起腰,就被快速行礼的蔺焕拉着走了。


“阿明!不可疾行!”


“再磨蹭下去,回去天都要黑了啊,阿兄!”


一直等外头的声音彻底消失,鱼娘才敢打开门,悄悄的向外看去,只见一个少年拉着另一个少年,快步向远处跑去。


户籍部的大人?是什么呢?


户籍部当初曾被江尤派到外头核实登记人口,用的理由是魏孟之战,将官府存有的人丁记录烧毁了。实则是江尤为了摸清各家的分布以及势力。


那一次足足用了半年的人口登记,实则登记的全是贵族和贵族领地上耕作的佃农或奴仆等等,那些小些的村庄,因为人手不足的原因,江尤并没有仔细统计。


如今腾出手后,江尤便借着修路的机会,将三州之内的百姓细细探查一番。


户籍部不光在天上京有,江尤还在清州忠州各设了一个户籍部,里头的官员和天上京不同,里头有一半是贵族子弟。


这些世家大族一开始之所以没有插手天上京的户籍部,就是因为那时他们不知道户籍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成为户籍部的官员有什么好处。


经过对天上京户籍部的观察,他们摸清了户籍部的权利后,便想拿下这一部门。只是这一部门毕竟是江尤创建,哪儿那么容易伸手,如果不是江尤缺人,他们连这一半的官位都没有。


两州户籍部的主要官员全是从天上京派出去的,原本只是江尤叫张奇收养的一批孤儿,如今一个个都有了官身。叫一个个孤儿出身的少年做主事者,对此大族颇有异议,然这些人全是江尤收养,名义上是江尤的学生,也不算毫无根基,他们想着长公主如今捏着的白盐白糖白纸等物,不敢说话了。


在年庆的前一天,大黑山的上古遗石被运了过来,那石头算不上大,大概一巴掌大小,上头有红色的痕迹,如同一道道血痕,叫人看着便心生不祥之感。


原攸在石头运来时特意去看了一眼,那石头上的字风化并不严重,但确实是上古字型,石头的表面有岁月侵蚀过的痕迹,不像假的。


难道真的是古人留下警示后人的石头?


原攸陷入了自我怀疑,他本以为,这石头是江尤叫蒋震伪造的。


江尤莫名其妙叫陆大匠去同赵家买下大黑山,还叫陆大匠去挖矿,这些举动,勉强还能说是上霸矿源不足。但叫蒋震亲自送过去,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那石头十分奇特,且上头的铭文针对世家,在如今江尤最信任的几个人中,唯有蒋震出身算不得真正的世家,他家中以军功立足,在上霸边关驻守几代,若是江尤叫他去刻石,他绝对会听话的去刻。


“真是我想错了?”


原攸听着外头震天的声响,坐在屋中怔怔出神。


他想起张奇,他的副手,年纪轻轻的督查使,一个出身低微,却天资卓越的少年。


江尤将他放在监察司督查使的位置上,难道仅仅是惜才?那为何还要张奇充分使了解民间疾苦,叫张奇通读各国之法?


原攸抬头看向天边,天边一片亮色,城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人们面带欢笑,穿行在天上京整齐宽大的街道上,阵阵悦耳的歌声,带着鼓声钟声在耳边响起。


原攸被吸引住,举步向外走,推开大门,他看到许多百姓驻足静听,一脸沉迷之色。


这等雅乐,向来只有王公贵族有资格听,百姓们能听到两声好听的鸟叫虫语,都是少见。


但在天上京的年庆之上,每个人都能听到那好听浑厚的钟鼓之声。


原攸微微闭眼,他想起了远在吕国的父亲,还有他的亲人,同时,在他眼前,又出现白骨露野的场面。


睁眼是眼前的繁荣盛景,闭眼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横尸遍野,原攸深吸口气,将脑海中的那些杂思抛去,不管长公主尤是何想法,只要这三州之地的百姓能过的安稳,他都会支持。


乱世之中,能护一地百姓安稳者,普天之下,只有长公主尤了。


翌日清晨,张三带着一队人马出发了,他此行是去孟国国都,将江尤对王兄孟国国君江白的生辰贺礼送去,同时送上在赵家族地挖出的奇石。


收下生辰之礼的江白不仅收了好礼,也收下了战乱的祸根。


看到奇石上的古文时,登基将近一年,却一直被右相压制的江白,满意的笑了。那是他成为孟国国君后,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容。


而站在朝堂之上的右相,则眉头紧锁,看着张三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毕生大敌。


孟国之乱,本质是新王和右相的权力之争,江尤煽风点火后,就静待她的王兄作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写的时候,伏笔挺多的,很多事都是连起来,或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但无奈小天使们不喜欢逐字逐句的仔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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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交近攻


这一块石头引发的效果,比江尤想象中更神奇。


江尤看着一天天送来的情报垒成山, 有点儿恶趣味的想着, 后世不知道会把这个历史事件叫做什么, 也许会被称为“你所不知道的秘闻之史上最厉害的石头”?或者“一枚石头引发的血案”?


也许沙雕网友还能为此作诗一曲, 毕竟她那个王兄,名字叫白,脑子也白。


“孟国国君在大朝会上斥责右相,言明右相提出的政令狗屁不通?这是孟国国君继位后,第一次同右相争吵吧?还说出狗屁不通的话来。”花容说着说着都笑了, 她实在难以想象, 狗屁不通四字从一个堂堂一国之王嘴中说出, 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 也不知那些自诩清雅的名士大臣都是什么表情。


“本就是一狗屁不通的政令,要求收回忠州之地,这种话,他们怎么说得出口?”孟雪今日来帮情报局送情报, 还没离开, 她看向一旁低头认真批改公文的江尤, “长公主, 您不知道,那些人还说, 长公主您年纪大了,该择夫下嫁了。”


女子及笄之后便可嫁与他人,江尤当初用孟宣公之死挡住天下悠悠之口, 守孝是没问题的,后来孟宣夫人又死了,江尤又给嫡母守孝,如今孟宣夫人已经去世快一年了,时下守孝一年,已经算尽了孝道,可以行嫁娶之事了。


可叫长公主嫁给一个男人,一想到这种可能,孟雪就十分难受。


如果那男子有心想要染指三州政务,届时他身为长公主夫君,谁敢拦他?


“他们不光催我嫁人,还催王兄娶妇呢,选来选去,他们认为王兄最好是娶赵家嫡女,算起来,那嫡女是王兄的表妹吧?”


江尤对这件事持无所谓的态度,她想不想嫁人,难道是旁人说两句就能改变的事?任由那些人如何说,她只当没听见便是,反正说这些话的人,根本不是出于真的关心才说的。


本就是一堆别有用心之言,催她嫁人,与咒她骂她的话,有何区别?


也就嘴上说说,就像右相想要收回忠州,他说了这话,被孟国国君当着众人面骂了,除了赵家的人外,其余家族有站出来为右相说话的吗?


这种话说出口,也不过是图一时之快,实则毫无意义。江尤不想嫁人,谁都没法逼迫她。


“同姓不可联姻,虽是表妹,不同姓,倒是无妨。”花容知道这个规矩,虽然现在很多士族已经不遵守这条规定了,“只是,国君娶妇多是娶他国王室之女,娶世家女为正夫人,从未听过啊。”


王室出身的男女,婚姻本身就是一种筹码,尤其是王的婚姻,王后宫有几人,分别是什么身份,谁的孩子能成为下一任的王,都关系着国家日后的路。


正夫人之位只有一个,自古以来,诸侯最想要娶的便是王姬,现在韦朝没落,坐在上头的那位是个傻子,想必诸侯不会想娶个毫无作用,仅是名声不错的王姬回去当夫人。


但除了王姬外,天下有那么多国家,与孟国相邻的便有两个,吕魏王室若没有合适的公主,可以去远些找,何必在自己的国家找呢?


那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与他国联盟的好机会吗?


江尤听了花容的话后,便笑了。


一个侍女都懂得道理,孟国的官员们,没道理不懂,但右相提出这条建议,大半孟国官员都同意了,也不怪江白大发雷霆到在大朝会上骂狗屁不通了。


“如今的孟国究竟是国君的孟国,还是赵家的孟国呢?”孟雪深思,同时,她又有些心惊。


奇石之策,她并不清楚,但也能猜到一二,江尤用一块石头,挑起了这样大的纷争,目的为何,十分明了。


只是若江白死了,孟国王室也不可能叫长公主继位啊。


江尤低头继续批改公文,年纪越大,那份令人惊艳的容貌也更为夺目,只是再美的容颜,也没有男人敢在她面前浮想联翩,也没有男人敢直视她的眼眸。


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在江尤身上日益沉重,从花容越来越小心谨慎的举止,从孔直蒋震等天上京官员越来越听话的态度,都能看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元月过去后,入了二月,天气回暖,春季来临,江尤院里的红梅落了一地,别的花却抽出了新芽。


“这是什么花?”


有一日,江尤在批改完公文后,游园时发现了一丛新栽种的花。


“此乃北国使臣敬献的花,似乎是被称为白玉兰。听使臣说,这花开时其色如雪般洁白,十分好看。”花容对院子里的花特别上心,这院子里的花多是她找人种植。


身为鬼,她只能看着这些花,若是叫她日夜照料,估计过不久,花便会枯萎了。


“北国使臣?我记得他是昨日到的天上京,如今在驿站住着,今日就将花送到府中种上了?”江尤的注意点不在花上,而是在北国使臣上。


自从天上京的白盐、白纸、白糖以及粘土砖、布匹等物在外头卖开,每日都有各国使臣入天上京,如今在天上京的他国使臣,怕是比在孟国国都的都要多。


这北国使臣就是其中一员,魏国是韦朝诸侯中最强的,而北国就是这第二强的存在。


北国位处吕国更北的方向,和金林挨着,北国如今的国君姓妫,只不过这个妫乃是韦天子赐姓,而非真的和韦妫王室有亲。


如果说如今的韦天子是个傻子,那北国的国君就是个痴人。


江尤在外头卖这些东西都是有定量的,用她的话说,就是东西少,为了能叫没一个国家都用上,只能限量去卖。不是没有国家想动歪心思,但江尤管理三州之地,非同小可,且她手下的蒋震又不是吃干饭的。


而且为了交这些国家老实些,江尤还弄了几项优惠措施,比如多买白盐送点儿别的天上京特产,以及可以允许“黑市”存在。


“黑市”名义上是百姓私下交易的场所,实际上是江尤暗示几个官员办下的,黑市里的东西比江尤卖的只贵不贱,供不应求,但这样还有一堆买不到的小国小贵族十分追捧。


天上京百姓买糖盐和纸都需要身份木牌,一旦被查出将物品进行二次倒卖,就会被取消身份木牌,按照金额大小,或是罚钱,或是去修路,或是逐出天上京。


不过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主要原因是江尤这边出产的东西都有记录,每个百姓能消耗的东西有限,即使是商家也是要凭借账本去进货,如果谁家突然多了开销,江尤这边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北国使臣突然送来了花,还种到长公主府上,其目的昭然若揭。


显然是想用花来求一个见面的机会。


江尤已经猜到那使臣见面后会说什么了,大概就是他们的国君多么敬佩她,她天上京是多么的好,他多么的想用粮食布匹或任何江尤看得上的东西,去换盐纸和糖。


“北国使臣送了不少好东西到府上,他唯一的请求,就是将这花送到长公主面前。”花容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她其实是喜欢花,才会答应那人将花种过来。


“那北国使臣可留下了公文,请求见我一面?”


花容点点头,“留下了,但我觉得此事并不妥当,所以将公文放在了最下面。”


江尤处理公务是一步步来的,先处理最紧急的,然后按照时间顺序处理,如果将北国使臣递上的公文放在最下面,那江尤估计要晚上才能看到。


晚上的江尤,一般没什么耐心,不一定会答应见面。


花容此举,算不得出错,她的每一步都在职责范围之内,但又有一点儿小心思。


“收了人家的好处,又不帮人家做事,你这样做可不地道。”江尤仔细看了眼白玉兰,想起大乱的孟国,“花容,你说,若是我王兄不愿意娶世家女,右相又会如何做呢?”


“右相?他能如何?他之所以如此闹,是怕那奇石上的话吧?毕竟石头是从赵家的大黑山挖出来的。”花容非常认真的分析着,“只要长公主的王兄能信任他,他不会大闹的。”


“信任?想要信任,谈何容易?只怕王兄此刻正在大笑,笑他终于有机会,撤下右相了。”江尤摇摇头,走入屋中,找到了北国使臣的文书,“我孟国王室,有不少青年才俊,王兄若是不听话,自然能有第二个王室子弟站出来,毕竟王兄的王位,便来路不正,他手上无兵无权,和右相对上,就是胡闹啊。”


“啊?长公主,难道右相他敢……”


有什么不敢呢?韦天子是个傻子,金林的皇权就捏在金林世家手里啊,只要江白死了,要谁上位,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江尤想出奇石一策,扰乱了孟国国都的水,可不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


她也不打算继承江白的王位,她想要什么,自然会自己去夺来,用不到从他人手中继承。


“我批了文书,送下去,准备和北国使臣的见面。”远交近攻,方为上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儿要忙,所以只有一章


这不能怪我,都是时臣的错【狗头】


我今天头很疼,我觉得我需要休息,所以我只打了三千字,如果我明天状态好,我可以日个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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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使臣


北国的这位使臣,和之前江尤见过的那位, 有天差地别。


之前江尤见到的北国使臣, 人至中年, 肚子又大又圆, 脸上全是肉,白嫩光滑,像个发福后的太监。在这种缺衣少食的年代,将自己养的这么肥,除了农业部那位爱挑粪的部长外, 第二个就是北国使臣了。


但这次江尤见到的北国使臣, 却是个朗朗少年。


年纪不大, 十五六岁的样子, 来的时候穿了一身紫衫,衬得人白的发光。配上唇红齿白的模样,比起官员,更像个世家的小公子。


还没断奶那种。


他进来后行礼, 然后低头坐在下首, 不敢多说话, 如果不是那一身亮眼的基佬紫, 江尤都会忽略屋里还有个人。


“使臣递上文书,说想要见见本宫, 如今见着了,却一言不发,是何道理?”江尤多精啊, 这小公子一进来,江尤就看到他眼底的不情愿,和掩饰后依旧透露出的被羞辱的愤怒。


有点儿像被老鸨拉来后,并不想接客的清倌。


别问江尤为什么知道,前世电视剧里不经常有这种誓死不从的戏码吗?


小使臣双拳紧握,跪坐下首时,后背僵直的像个僵尸,他低下头,用矫揉造作的声音,勉强说道:“长公主姿容姝丽,下臣一时怔神,故才一言不发。”


“哦~是吗?本宫倒是觉得,使臣才是真正的姝色。”


江尤此言一出,少年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兔子,全身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之中,看向江尤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惊恐。


好像江尤马上就会撕下伪装,变身饿狼一般。


江尤笑了,她在北国那群大臣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他们怎么会觉得,她会喜欢一个这样的少年。


江尤没喜欢过别人,但她觉得,她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爱情使人盲目,就像是烈酒,江尤为了清醒,从不过度饮酒,所以她也不会叫自己接触到爱情。


她是个绝对理智的女人。


“听闻,北国国君喜爱少年北子童,为了他,做了许多荒唐事。本宫有些疑惑,是否在北国诸位大臣眼中,这天下的王侯,都是沉迷美色者?”


“长公主!”


江尤话中不怀好意的挑衅,叫少年直接跳了起来,他喊了一声,站起狠狠瞪向坐在上位的江尤,这是他进来后,第一次看到江尤的全貌。


若说倾国倾城之色,少年也是见过的。


不说旁人,名扬天下,诱惑北国国君的妖人北子童,少年便经常得见。他本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北子童更美丽,即使他心中暗恨北子童搅得王上不思政事,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份美丽。


长公主尤的美丽,和北子童不同。


若说真正的不同在哪儿,少年也说不清,北子童的美是迎风而立的垂柳,柳枝摇晃,迷了人眼,是长于幽谷的绝世之花,叫人见之忘俗。


第一眼看长公主尤,你无法看到她的美貌,因为注意力全被她的气质所吸引。她坐在那里,像是一座巍峨绵延的山脉,她可以包容这世间的一切,花是她,树是她,走兽飞鸟均是她。


“使臣急甚?可是我说错了什么?”江尤抬手,示意少年坐下,“坐吧,好好享受天上京的繁华与美丽,回去后,替本宫向北国国君送一句话,金林世家掌权,孟国右相身后的赵家也不安分,天下将乱,北国国君身负妫姓,北国又与金林极近,为天下太平,吾想和北国国君,详谈一番。”


少年被江尤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吓得一愣一愣的,直到他离开长公主府,都不知道自己在里头经历了什么。


站在长公主府前,少年有些迷茫,他本以为,此生入了长公主府,就再也出不来了。


送走了北国的小少年,江尤越想越觉得好笑。


北国国君到底是真的痴人,还是假的呢?在其他诸侯还没想过给她送人的时候,他却第一个送来了少年。如果她真是个见色起意的女人,那北国国君是否已经是通过一个少年,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政治家都心黑,尤其是这个时代的政治家,人权也好,个人想法也好,都比不上自己的利益,国家的利益。只要能达到最后目的,牺牲一两个人,又有何妨?


江尤赞同这种想法,掌管大局的人,本就是为更多人的利益而活。只是她无法赞同,为君者,将自己放的太高。


君王的利益,和个人的利益,有什么不同吗?既然能牺牲他人,为何不能牺牲自己?为了达到最后目的,连自己也能牺牲的君王,才会得到江尤的认同。


最鲜明的例子,江白和北国国君。前者为了自己的利益,谁都能牺牲掉,后者嘛……


“花容,我记得北子童与北国国君有亲缘关系吧?”


“是,北子童的母亲是北国国君的姑姑,他乃一庶出公主之子,算起来,北子童也是出身王室呢。”


“那北子童得宠后,是不是获封了虎符将军之位,掌管王宫禁军?”


“正是。”花容点点头,“长公主可是见了北国使臣,对北国的事有些好奇?奴去情报局将北国的情报整理好,叫长公主看看?”


江尤想了想,点点头,“行,主要是北国王室与北国大族之间的事,我想知道的更仔细些。”


“诺。”


花容行礼下去后,江尤继续批改公文,时间一点点过去,吃过午饭,下午江尤有午睡的习惯,大概睡半个时辰。


时间不长,所有人都清楚这个习惯,在这个时间段,一般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江尤。


但今日,江尤刚刚躺下不久,就听到外头有女子哭闹的声音,被吵醒后,江尤坐在床上,有些烦躁,她抓了抓头发,柔顺的长发被她抓成了一团,乱七八糟。


江尤本以为外头的喧闹声很快会被止住,谁知竟愈演愈烈,江尤都能听到花容呵斥的声音了,但那女子哭闹之声依旧不止。


“花容!”江尤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知道今天睡不好了,干脆将花容喊进屋来。


花容脸上还残存着几缕怒意,进屋后直接跪在地上,“奴办事不利,惊扰了长公主。”


“行了行了,先别忙着请罪,外头是谁在哭闹?”江尤不至于因为自己睡不好午觉,就迁怒到别人身上。


花容还没开口,外头的女子就高喊了一句,“请长公主救救我家王姬啊!”


王姬?


江尤混沌一片的脑子突然清醒了,她看向低头抿唇不说话的花容,“她说王姬?王姬怎么了?”


“来者是王姬身边的侍女佩余,王姬中午闹着要上吊自杀,现在已经被阻止,救了下来,并无大事。崔医师已经过去了,长公主又不是医师,真不知她来求您作甚!”


花容都要被烦死了,这个王姬,成日里病恹恹的,动不动就以泪洗面。今天不知道又怎么了,中午不吃饭,非要上吊,后来被人阻止救了下来,王姬刚要上吊的时候,崔医师就过去了,长公主又不会医术,这个侍女大中午的跑来找长公主喊救命,是想干什么!


说的好像她家王姬上吊,是因为长公主一般。


简直荒唐至极!


妫浔有抑郁症这件事,只是江尤的一种猜测,崔医师的医术高明,虽然没有药治疗妫浔的病,但经过崔医师的细心诊治,妫浔的状态已经稳定下来了,再活个十几年都没问题,怎么突然哭闹着要自杀啊?


“她今日,可是见了什么人,听了什么话?”江尤怀疑,妫浔是被一些事刺激到了。


花容摇摇头,“除了身边那个佩余外,王姬不信任任何人,从不主动同咱们的人说话的。”


江尤点点头,“行,为我更衣,去见见王姬。”


她有些好奇,这个佩余说了什么,叫妫浔突然想死?


要知道,韦哀王病逝时,妫浔都没想着随着她哥哥一起去呢。


看到江尤出来,佩余感动的都哭了。


虽然她的眼泪并不值钱,若不是她今天在王姬面前提了奇石的事,王姬或许不会突然想死。


妫浔没想到,自己一睁眼,会看到江尤。


距离上一次见到江尤,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江尤来看她,就像是例行公事,过来说两句话,宽慰一下她,询问她的身体如何,然后走了。


关于妫浔想知道的一切,江尤一字不提。


“孟尤。”


每次听到妫浔叫这个名字,江尤都觉得有些别扭。


虽然酱油这个名字也没好到哪儿去,但梦游听起来更迷糊啊。


“王姬,感觉可好些了?”江尤是个宽厚的人,即使别人喊她梦游,她依旧笑脸相迎。


妫浔摇摇头,支起身体,看向屋中的侍女与医师,江尤笑了笑,抬手示意,那些人便行礼退了出去。


佩余也跟着走了,走之前,她担忧的望了眼妫浔,妫浔低着头,没看到她的眼神。


“好了,人都离开了,王姬有事便直说吧。”


“长公主,你究竟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脑子特别乱,都不知道自己码了啥


还好没脱离大方向,至少把该写的东西写出来了,基建又突然变成争霸天下,不过基建的步伐不能停下,还是要搞的


哭了,今天要码好多字


然后吐槽一下今天晋江真抽,评论出不来,app卡的要死_(:3」∠)_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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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甘心吗


“王姬,何出此言?可是有侍女怠慢王姬, 叫王姬不高兴了?”


妫浔觉得江尤的语调很耳熟, 曾经她询问她的父亲, 这天下大势该如何解, 父亲不想细谈,便用这样敷衍如同哄孩子的语气,同她说话。


“长公主,奇石之策当真歹毒,你的目的不止是孟国吧?你想对付掌权的士族, 可你有想过, 若士族倒下, 这天下会如何吗?吾自金林寻你而来, 不是为了当你手中的刀,砍向我大韦!”


妫浔气愤的喊着,像是要将胸口的郁气一口气全喊出去。


江尤看着倚在床上的少女,她双颊凹陷, 瘦弱的不可思议, 枯黄的头发整齐梳在脑后, 喊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 害怕到眼底全是泪,又倔强的不肯低头。


“呵呵。”江尤笑出了声,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普通病态的少女,是韦朝唯一的王姬呢?


“你笑什么?”妫浔被江尤的笑吓得一个激灵, 又不肯服输的瞪着江尤。


“我笑,王姬今日这样闹,原来只是为了见我一面,同我说这些话。”江尤更觉得好笑了,“王姬觉得,世人愚钝否?士族愚钝否?吾愚钝否?”


妫浔有些难堪,她不想闹,可她不闹,江尤有无数理由躲避她的追问,会一直敷衍她。大韦如今摇摇欲坠,她身子每况日下,实在等不及了。


“否。”妫浔知道,这世上没有傻子,每个人都很聪明,聪明的让她害怕。


“可普天之下,敢在我面前质问我想做什么的,只有王姬一个人,难道王姬不是最聪明的那个吗?”


妫浔突然害怕了,那种害怕,如同蚀骨的蚂蚁,一寸寸啃噬她的骨骼。


“太可笑了。王姬,你这场病生的正是时候,若不是每日缠绵于病榻,你也无法摸清一切,想明白一切。不过你病得太久了,病的和大韦一般,快死了。”江尤整理了衣袖,她的衣袖上绣着青龙,狰狞的龙头一路向上怒吼,龙的七寸,就在她手指捏住的地方,“你说的对,士族倒下,天下必将大乱,可是,是谁赋予士族权利,叫他们协助君王掌管天下,难道是他们与生俱来吗?”


“卿大夫治国,本就是与生俱来。”


“错了!”江尤一声喝下,斩钉截铁,“这世上从没有与生俱来。我听了太多所谓的与生俱来,如今我掌管三州之地,天上京无比富足繁华,我哪里不如那些沉迷权势贪婪至极的大族?我哪里不如那些坐在王位上的无用之徒!凭什么,我就要永远低他们一头,做一个长公主,而无法称王!”


“长公主,位同诸侯王,你已经是王了。”


“是吗?既然我已经是王,那我的国呢?既然我已经是王,为何孟国右相还敢同孟国国君说要取回忠州?为何魏国一直说清州是割让给孟国,而不是割让给我?王姬,你聪慧至极,比妫南川强上无数倍,可那些人宁愿扶持一个傻子登上王位,也不肯多看你这个王姬一眼,你难道就甘心吗?”


甘心吗?


以前妫浔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是女子,是王姬,她的职责就是嫁给一个强大的王,帮助妫王室稳定大韦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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