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历史>科举宠妻日常 [金推]> 第99章第 99 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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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 99 章 (1)(1 / 2)

温钧无语半响, 去问周放,可知道小孩的身份。


周放一脸坦然道:“知道。”


温钧觉得他并不知道, 指了指东边两条街之外的王家, 再一次确认:“真的知道?”


周放大笑:“不就是贤真公主的独子?”


他还真的知道。


温钧无奈:“既然知道, 老师怎么还收下他?”


周放眯眼, 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道:“就是知道,所以才要收下啊。”


他指了指东边,意味深长道:“有些人,明明有动了心,还非要装模作样,我就偏不让他装下去。”


温钧微怔,这番话的意思难道是说,王莫笑其实也对贤真公主有意?


“你别操心这个, 为师心里有数。”周放打断他的出神,挥手道, “回去收拾东西准备祭祖吧, 记得早点回来。”


温钧回过神,点点头答应下来:“我会尽早回来的。”


“只是,来回路上大约需要两到三个月时间,我那宅子的修缮,就只能麻烦老师和师娘了。”


这次回去, 温钧打算将家里人都接来京城, 可之前买下的二进宅子还没修缮好, 季明珠一个年轻的妇道人家, 也不好去和工匠交涉,只能将一应事情拜托给周家。


周放欣然答应:“放心,那些工匠还是我给你介绍的,我一定帮你好好看着,务必尽善尽美。”


温钧一笑,再次谢过周放。


这年代的工匠都是实心眼,不知道什么叫偷工减料,有他留下的草图,又有周家人监督,肯定不会出问题,这他就放心了。


……


朝考结束之后,有才之人选入庶常馆,无才之人授官,打发去做主事或县令。


而无论是进入庶常馆还是授官,都要回乡祭祖。


这是朝廷给进士们的恩典,让进士们锦衣还乡,册立牌坊,扫平身后之事,安心给朝廷做事。


温钧和丛安也要回去,乘的还是朝廷的官船,这样不用再另外花销。


除了他们,王家六表哥选入了庶常馆,而大表哥天资愚钝,即便年龄稍长些,也没能进入庶常馆,在六部和外放之间选了外放,去山东做一个小官,也要一起回家,相隔不远,可以搭乘同一艘官船回乡。


五人中,只有卫二郎需要自费回家。


当时卫二郎会试一场病,花了身上大半银子,差点连回程的路费都没了,是抱着会试中举,坐官船回乡这个念头,才坚持了下来。


只可惜病中答题,难上加难,众人之中唯有他没有中举。


无可奈何,卫二郎只能找温钧借银子,搭了过往的客船回乡。


他是前几日走的,带着温蔷和下人一起,看着很有几分落魄孤单之感。


温钧和丛安去送了他,还按照这个时代文人送别的习惯,各自赋诗一首,愿他在家勤学,三年后再来京城,能金榜题名。


送走卫二郎之后,温钧和丛安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乡。


朝廷每隔半个月有一艘经过上林县的船,最近的一艘在五月初五,错过就要再等半个月,温钧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不想再等,便打算乘初五的这艘官船回乡。


至于季明珠,他经过仔细思考,决定将人留在京城。


也因为这件事,季明珠心里生恼,不肯和他说话。


温钧这边从周家告辞,回了王家,季明珠还在闹别扭,没有出来接他。


温钧叹息,却也无法,季明珠这胎是头胎,大年初七诊出的,现在已经五月,她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十分需要静养。


而且按照大夫所说,孩子大约八月就能出生,他这一趟回家却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少说也要两三个月,如果带她一起回乡,时间碰的不巧,孩子很有可能在船上就出生。


船上哪有稳婆?一个不备,就怕大人和小孩都出事。


故此,温钧是绝不可能带上季明珠一起回乡的。


为了防备季明珠偷摸行事,他还严正警告了她,如果她再莽撞乱来,就后果自负!


未知才可怕,后果自负这四个字,不知道让季明珠脑补了多少东西。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生了温钧的气,觉得温钧太过冷漠。不过,到底还是老实下来,即便不舍得,也绝了随温钧一起回去的念头。


五月初五,温钧和丛安等人上了回乡的官船。


季明珠在二舅母的陪伴下到码头送温钧,一脸可怜的委屈表情:“我可不是原谅你了,只是三个月时间不能见面,我不想因为一时意气让自己后悔。你千万不要以为我原谅你了,就觉得我好欺负。”


“我知道的。”温钧露出无奈之色,揉了揉她的脑袋,心里柔软成一片。


他喜欢的,正是季明珠这样坦然直接的性子。


有什么事情她自己就能想通,不拖泥带水,不拐弯抹角,不任性负气。当他以为她在发小脾气的时候,她的举动,总是让他会心微笑。


“我会尽量赶在八月之前回来,你要等我。”温钧看着季明珠,目光下移,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犹豫半响,还是伸手摸了摸,轻声道,“你也要记得等我,不准欺负你娘。”


季明珠被他一句话弄得眼眶微红,不舍地握着他的手,直到二舅母催了又催,才强忍着松开手。


……


回上林县乃是顺流,比出发的时候要轻松些,日程也短一些,只需要十几日时间。


这边温钧上了官船,上林县那边也接到了朝廷的邸报,得知了今科会试和殿试的结果。


上林县,后衙。


徐县令坐在桌前,放下手上的邸报,脸色迷茫,转头看身边的张师爷,脸色扭曲问道:“你可知道今科状元是谁?”


张师爷心神一动,有个大胆的猜想,却不敢提出,试探问道:“是谁?”


徐县令握拳,说出那个连他都不敢相信的名字:“温家之子,温钧是也。”


张师爷瞳孔一缩,离开开始回忆往年状元郎来县衙时,自己可有得罪这位天之骄子。想了半天,发现他并没有得罪过温钧,反而因为对方师从周放,一直十分尊重,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什么事。


徐县令对他的反应并不满意:“你难道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张师爷一愣:“说……说什么?”


“温钧这么年轻就成了状元!你就不气?”徐县令说着,面色又有变化,像是自嘲,又像是在哭。


他看着手中邸报,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徐县令少年时期在白鹿书院求学,是书院里数一数二的存在,科举之时也是次次高中,一路青云,直到会试才碰壁,恼羞成怒下直接放弃了会试,花了点银子打通关系,外放成了一城县令。


虽然在这区区上林县待了九年还没晋升,却心满意足,偏居一隅,自甘堕落,完全放弃了当年初读书时的远大志向。


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足够了,掌管一城,轻松肆意。


温钧成为状元的事情,却打破了他的伪装,其实他心里是不甘的,也想扬名立万,也想登上高位,给后代子孙留下雄厚的家业。


他甚至在心里眼红妒忌温钧,才二十岁,就登堂入室,成了天子门生,金榜状元。


张师爷似乎看出了自家老爷冷静表面上的扭曲,叹了口气道:“大人,您也是看着温钧一路走上去的,你难道不觉得,他的努力对得起这份功名吗。”


徐县令一窒。


张师爷只当没看到,继续道:“不过大人您还年轻,倒是不必羡慕温钧,只要肯用心,你现在也不晚。”


徐县令彻底愣住了,看向身边的张师爷。


张师爷并不是他带来的张师爷,而是上一任县令留下来的,因为年纪老迈,行事太过温吞,老好人,让徐县令出身书香世家的人打从心里看不上。


甚至在年前,张师爷就表示要辞了张师爷的职位,回乡颐养天年,让徐县令另外找人。


徐县令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没有找到人,才拖到了现在。


张师爷的头发几乎全白,身形老迈,一双混浊的眼里透出迟暮老人的悲哀无奈。


徐县令平时都懒得看他,现在却忽然觉得,张师爷才是有大智慧的人。


“这话怎么说?”徐县令试探问道。


张师爷瞥了眼桌上的邸报,低声道:“大人,这不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关系吗?”


只要好好把握,离开上林县这个小地方,不在话下。


徐县令心神一动,整理了一下官炮,起身道:“走,我们出门走走。”


先去温家村看看,将温钧高中状元这个好消息送上门去,然后再去丛家见一见丛老爷子,和老爷子说说话。


两手准备,才是上上之选。


张师爷听了他的话,笑眯眯道了句:“大人英明。”


……


说走就走,徐县令打定注意,要和温钧搞好关系,立刻就出了门,命人准备马车,轻车简行前往温家村。


温家村岁月静好。


还未进村,便瞧见了村口老树下,一群孩子在嬉闹,几位老人在树下席地而坐,慈祥地看着他们,配上身后的屋舍田地,阡陌良田,有桃源景象。


这不是徐县令第一次来,却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打量温家村。


这一看才发现,温家村竟然一个如此宁静祥和的村子。


怪不得能够出了温承贺这个秀才,又出了温钧这个状元。


地灵人杰之地,善出麒麟儿。


很快,就有村人注意到了徐县令的到来。


虽然没有见过徐县令本人,认不出他,但是只看徐县令身上的官袍,还有身后护卫的衙役,就没有人敢轻视他。


一位老人上前询问:“我是本村村长,你们是?”


徐县令认出了他,平易近人笑道:“我来过的,忘了吗?温钧从金陵回来那日,本官曾带人亲自送他回来。”


村长瞪大眼睛:“县令大人?”


徐县令点头:“本官来拜访温夫人,有好消息告诉她。”


村长激动得全身发抖,声音都不稳:“大人这边走,常氏应该在家,我这就给您带路。”


亲眼见到县令这个事实,让村长有些太过兴奋,完全忘了去深思县令口中的好消息是什么,只顾着带路,就这样,一路带着徐县令到了温家。


“常氏,快出来,有贵客!”村长来温家不用通报,直接在院子里喊的。


温常氏听到动静,放下手上的针线活,有些不解,在丫鬟的簇拥下迈出门槛,一边往外走一边嚷道:“来了,来了。”


看见是村长,脸色诧异问道:“什么贵客?”


“县令大人来了,快叫人上热茶。”村长大声嚷着,然后使了个眼色,示意温常氏看徐县令,按耐不住道,“是贵客吧。”


温常氏抬头一看,认出徐县令,温钧不在身边,立刻有些慌了:“大人怎么来了?”


徐县令来这里不是为了喝茶,也不是为了吓唬百姓,而是为了和温钧继续打好关系。


要是真的将温常氏吓出个好歹,他和温钧反而结仇了。


所以不等温常氏下一步动作,他直接道:“夫人不用怕,也不用给本官准备茶水,本官还有事,等下就要走了。来这里,只是为了告知夫人一个好消息。”


“嗯?”温常氏发出疑惑的语气词。


徐县令面上露出了笑容:“夫人可还记得,年初温钧去京城参加会试。”


顿了顿,等在场众人反应了一下,他继续道:“本官刚刚收到的邸报,温钧是会试第一。”


“什么?!”温常氏不敢置信,“真的?大人没哄我吧?”


“不敢欺骗夫人。”徐县令道,“不仅如此,后续殿试,温钧六元及第,高中状元,得皇上封赏,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温常氏瞪大眼珠子,捂住嘴,深呼吸一口气,憋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


状元,她儿子是状元!


激动之下,温常氏倒退三步,差点跌掉,还好丫鬟就在身后,及时扶住了她。


她勉强站定,想到什么,提着裙子转身,飞奔去找温萤:“萤丫头,萤丫头,你弟弟中状元了,中状元了!”


“哐当!”温萤的屋子里传来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下一秒,温萤拉开门,脸上满是狂喜,“真的!”


“真的!”温常氏说着,“不信你问徐县令。”


温萤条件反射去看身后的徐县令。


徐县令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是,状元。”


温萤惊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几步跑出门,抱住温常氏,不断地重复:“娘,小弟中状元了,中状元了!”


温常氏拍拍她的肩:“是啊,是啊。”


这时候李曼懵懂地从屋里走出来:“外婆,娘,小舅舅怎么了?”


两母女同时抱住她,激动得像个复读机:“你小舅舅中状元了,中状元了!”


李曼:“……”


李曼虽然才九岁,却也知道外婆和娘这个样子不像正常人,不由得有些畏惧。


还好温常氏看见了一旁的徐县令,很快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这样大的喜事,她打算晚上好好庆祝,大着胆子问县令要不要留下用饭。


徐县令倒是想留下和温家继续弄好关系,但是温家孤儿寡母,他留下太不像话,只能道:“丛家小公子也高中进士,我还要去丛家走一趟,就不久留了。”


“这倒是不巧。”温常氏嘴上说着可惜,心里却松了口气。


以前没有接触过县令这样大的官员,她并不知道如何恭维才好,对方主动要走,自然再好不过。


不过丛安这个名字,无疑提醒了她另一件事。


温常氏想了想,迟疑问道:“徐大人,钧哥儿和丛家公子都中了,那卫家二郎呢?他和钧哥一起去的京城。”


徐县令摇头:“邸报上没有写,应该是落榜了。”


温常氏的喜悦一下子消下去大半。


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子中状元是大喜事,可是女婿落榜,也不能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叹了口气:“唉。”


徐县令见状皱眉,暗道不妙,连忙安慰几句。


他是来报喜的,可不是来搅乱温家人的好心情的,早知道就不该多嘴。


心里无奈,颇有几分厌烦和后悔。


安慰了一通,等温常氏看着平静几分,徐县令才心累地叹气,从温家告辞。


出来之后,他又带着手下去了丛家。


丛老爷子的反应比温家人还要激烈,听到消息,直接高兴得白眼一翻晕了过去,把徐县令吓个半死,连忙请了大夫来,一碗苦药灌下去才没出事。


好不容易丛老爷子醒过来,徐县令以为可以好好沟通,打好关系了,丛老爷子却老泪纵横,握着徐县令的手不肯放,开始诉说起了这些年的辛苦。


他一个老头子,守着日暮西山的丛家,守着年幼的孙儿,这些年当真是十分辛苦。


还好,这一切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丛安成为进士,他丛家又将兴盛起来,再也不用苦熬日子。


絮絮叨叨,半个时辰眨眼过去。


徐县令听着,从一开始隐晦的不耐烦,到最后沉默下来,回想自己中举那日,爹娘激动高兴的样子,在心里沉重地叹了口气。


这几年,他不但浪费着自己的时间,也辜负了家里人的心血。


好不容易供养出来一个举人,却不求上进,待在县令这个位置上不得寸进。


他对不起家里人付出的心血。


不过还好,温钧这个新科状元马上就要回来上林县,他的机会近在眼前。


温钧虽然只是新科状元,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懂本朝官职的人就能明白,殿试一甲入翰林,而翰林属于天子近臣,比起六部官员,更容易见到皇帝,更容易得到晋升。


温钧现在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翰林修撰,只比他这个县令高一级,可是身为状元,一旦朝中缺官,是最有可能被选上去候补的。


这就是潜力。


他现在投资,未来得到的绝对是十倍百倍的回报。


——徐县令还不知道温钧破格授侍读学士的事情,若是知道,只怕更要激动不已。


……


距离徐县令亲自上门报喜过去了十天,驿站通报,从京城而来的官船次日将抵达上林县。


徐县令深呼一口气,命人通知了温家和丛家。


第二天,他带着两家人,带着衙役,一同前往码头,等待温钧和丛安的官船到达。


时间是初夏,码头上十分热闹,人来人往的货物和行人。


温常氏和温萤是妇道人家,不好抛头露面,选择在马车上等。


徐县令和丛老爷子自矜身份,也没有在码头上大咧咧等待,而是选择在路边茶棚坐下。


还好,温家族人知道温钧高中状元的消息,都迫不及待要来迎接状元郎,来了四五个青壮年村民,守在码头上,倒是不用担心错过官船。


大半个时辰一晃而过。


“萤丫头,钧哥儿真的中状元了吗?”温常氏躲在马车里,不时地掀开帘子往江面上看,还有点不太敢相信,“我怎么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呢?”


温萤点头:“肯定是中了,徐大人不用拿这个事糊弄我们。”


“可是,那可是状元啊……”温常氏低声嘀咕,眉头紧皱。


她年轻的时候爱看戏,经常求母亲请小戏班子来家里唱戏,看着戏台上风光无限的状元郎,甚至有过不切实际的梦,想着长大后要嫁给状元。


大了才知道,状元哪里是那么好得的。


状元郎,又那是那么好嫁的。


及至后来她长大了,嫁给温承贺这个秀才公,不少人都在暗地里说她一届商女,嫁给了前途无量的年轻秀才,是烧了高香,属于高攀。


连秀才都是高攀,何况状元呢。


偏偏现在,所有人都说,她的儿子成了状元。


那可是戏文里唱的状元郎啊,多么遥远而不可攀登的存在。


想到这里,温常氏叹了口气,还是不太能有真实感。


“娘,别发呆了,快下车,官船到了!”温常氏走神的时候,温萤扫了眼车外,眼睛一亮,连忙推搡温常氏,让她一起下车。


温常氏猛地回神,不等温萤说第二遍,蹭地掀开车帘,在丫鬟的搀扶下顺利下马车。


“少爷到了吗,快,快去码头。”


温家母女急冲冲朝着码头方向去。


身后徐县令和丛老爷子也回过神,瞬间明白是官船来了,连忙也追上去。


官船靠岸,众船避让,还有专门的码头让官船停靠。


码头上无声安静了下来,都在等待官船停靠,然后离开。


而官船夹板上,那两个修长的身影,便显得格外瞩目。


温常氏激动地失声,捂着嘴怕自己哭出来,和温萤一起朝着官船方向走去。


温钧,回来了。


第100.第 100 章


官船用了十五天回上林县。


着急赶路, 一路没歇,连温钧这个不晕船的人都有些受不了这个强度, 头痛得晚上睡不着觉。


好不容易白天歇一歇, 丛安还来吵他, 兴奋地叫道:“到家了!”


到家了?


三个字让温钧一下子清醒过来, 从床上起来,望向窗外。


是熟悉的景色。


他心神一震,立刻出了屋子,走到甲板上,然后便看到了温常氏和温萤二人,在外人的簇拥下站在码头等待。


温钧露出笑容,冲她们挥了挥手,深呼吸, 勉强镇定下来,转身回屋子收拾东西, 连带着提醒下人去下船口, 准备下船。


他们到家了。


……


一下船,就有一群人迎上来接他。


温钧明明还很疲倦,落地的双脚像踩在棉花上,有种没着落的虚无感,看见家人, 却立刻来了几分精神, 微笑接受温常氏的检查。


“瘦了, 瘦了!”温常氏嘴里念着天下每个母亲都爱念的话, 上下打量温钧,心疼得眼睛发红,焦急道,“又要考试又要赶路,一定很累,快回家歇歇。”


亲眼看见儿子,什么会元什么状元都不重要了,只想他健康。


偏回乡这十五日,温钧晕船,吃不下东西,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看起来触目惊心地瘦弱。


温常氏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状元不状元的,转身命令下人把马车开过来,就要扶着温钧上马车回家。


徐县令好不容易挤过来,见状刚说了一个字:“温……”


就眼睁睁看着温钧被温常氏硬推上了马车,连自己也在场都没看见。


徐县令:“……”


他只能放弃这边,去丛安那边说话。结果丛老爷子也是有备而来,和门房一人一边抓着丛安的手,在码头边上雇了一辆马车,噔噔跑出去老远。


徐县令:“……”


深呼吸一口气,徐县令只能按下心里的急躁,先回衙门办理公务,打算明日再去这两家聊一聊。


温家的马车和他擦肩而过。


温钧被温常氏和温萤的过度关心弄得哭笑不得,掀开车帘透气,恰好发现了背影写满丧气、正要离开的徐县令,诧异了一下,招手打算叫他。


温常氏按下他的手:“别叫。”


温钧停下动作,转头看温常氏。


温常氏迟疑道:“花花轿子人抬人,你中状元的消息传回来之后,这位县令大人亲自上门报喜,娘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温常氏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是她知道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徐县令以前从来不曾上过温家的门,就两次,一次是温钧乡试中解元,一次就是这回,而这次又各位殷勤些,不但上门报喜,还陪着他们来一切接温钧,看着就不怀好意。


温钧一笑,拍了拍温常氏的后背:“我知道了,谢谢娘的提醒。”


温常氏不懂官场来往的复杂,只是一心为儿子好,温钧这个受益人没有什么权利质疑,只需要感谢就行。


得了温钧的谢,温常氏有点不好意思:“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一家人。”


她想到什么,问道:“对了,明珠呢?这次没跟回来吧。”


温钧摸了摸鼻子:“没,在京城修养。”


话说到这里,他有些无奈地抱怨道:“娘,你怎么会让明珠一个人上京,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祭祖,再带她一起去京城吗?万一我要是没中举,三年后再考,岂不是白白让明珠跑了一趟?”


“胡说!怎么可能不中!”


温常氏凶狠地打断温钧的话,即便这是自己儿子,也毫不留情地翻了脸:“娘让明珠上京,自然有娘的道理。”


她开始掰指头给温钧算:“第一,你肯定会中,这点不用多想。第二,明珠八月生孩子,不早点去京城,等你来接的话,肚子都大了,难道要生在路上?还不如坐亲家的船上京,路上稳妥一点。”


温钧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点点头道:“娘英明。”


温常氏喜笑颜开:“明珠一开始还不肯去呢,是娘和你大姐劝了好几天才愿意的。这孩子,太听你的话了,都不知道变通。”


温钧一怔。


如果是温常氏让她上京的,为什么两人见面的时候,她不说出来呢?


看了眼身侧的温常氏,脸上写满了对季明珠的喜爱,温钧似乎懂了一点。


这对婆媳,还真的成亲母女一般的存在了。


季明珠怕他心里对温常氏生怨,不肯将真相说出来,而温常氏信任明珠,在这个女子困居后院,不能单独出门的时代,敢将如花似玉的年轻儿媳托付给王家人。


双方都在相互付出。


温钧勾唇一笑,身心放松下来,笑看温常氏拉着温萤讨论当时的庆幸。


看着看着,浓浓的疲倦爬上了身体,眼皮耷拉下来。


他靠在马车一侧睡着了。


温常氏和温萤说话,过了一会儿,没听到温钧的回应,转头发现他竟然睡了,两人一愣,声音立刻小了下来。


温常氏心疼地看着消瘦的温钧,喃喃道:“我这个时候才有真实感……”


她的儿子温钧,真的成了状元。


衣锦还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夫君他在天之灵,应该瞑目了。


……


温钧到家之后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有了精神,才开始处理回来之后扑面而来的一件又一件事。


首先是徐县令的交好。


面对着这位从前官位高不可攀,现在看来,其实却并没什么了不起的徐县令,温钧并没有小人得志,依旧笑容如沐春风,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至于徐县令打算投资的事情,他也如实说了,他现在只是从五品的侍读学士,并没有什么权利。


徐县令与其想着走他这里的关系,还不如好好处理公务,做出一点贡献来,获得请调回京城的允许。


徐县令愣住:“等等,侍读学士?”


难道不是从六品修撰?


温钧谦虚一笑,拱手示意京城方向:“皇上厚爱,破格提拔。”


徐县令服气,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六元及第的状元。


温钧失笑,摇头道:“徐大人也不用担心,你的治下接连出了一个状元,一个进士、一个举人,这泼天的政绩,不出意料,年底调令就能下来了。”


徐县令双目瞪大,被这一句话点醒。


对,这都是政绩啊。


为人父母官,不但要管各种公务,也有教化当地百姓的责任。


朝廷有令,若有政绩,可着情嘉奖。


教化出了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难道还不够吗?


徐县令想到这里,激动得脸色涨红:“多写温大人点醒我。”


温钧自谦一笑:“日后同朝为官,还请徐大人不要忘了和温之间的情谊。”


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牢靠,都是靠着周放这个名字才强行联系在了一起。但是从今日后,他们会有更加紧密的利益关系。


送走徐县令,温钧出门去找村长。


村长也是族长,是温家族系的当家人,听说温钧来了,连忙迎出来:“温钧,太好了,我正要去你家找你。”


温钧轻笑:“所以我自己过来了,免得麻烦您。”


族长的辈分大,不说温钧只是今科状元,就算是御前驸马,在族长面前,也要自谦为小辈。这是属于古代氏族之间默契的潜规则,以宗族为中心聚拢力量,才能让一个姓氏绵延得更加长久。


这些年来,温钧从未和村长起过一次争执。


好在村长也是一个明理之人,从未得寸进尺,反而恪守着底线,多次为温钧提供便利。


温钧有恩必报,一直对村长十分尊敬。


今天过来,他打算旧事重提,和村长讨论一下建立牌坊的事情。


当年他放言让大家等他会试回来再建牌坊,一晃几个月过去,他如期回来,带回了六元及第的荣耀。


不过这牌坊,却不用族里出钱修建了。


六元及第,值得破例。


皇帝指点过礼部,让礼部派人来修建,礼部也对温钧的牌坊非常重视,和工部商量过后,采买好了石料,派人送来上林县,由工部亲自修建。


“皇帝下令让建的?”村长目瞪口呆,“老天爷,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温钧摸了摸鼻子:“总之,村长您不用再操心这些了,只要等工部的人来了之后,告诉他们打算将牌坊立在哪里就行。”


“好好好,老汉一定记得。”村长被吓得不轻,连忙点头,心里还在想着皇帝下令修建牌坊的事上。


皇帝让修的,得有多豪华啊?


温钧摇头,乡下百姓没见过大人物,连县令都能吓他们一跳,更何况皇帝。


村长这个样子,倒是十分正常。


他给村长留了一点时间回神,直到村长冷静下来一些,才说起另一件事。


温钧:“村长,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祭祖。您看哪个日子好,我们再开一次宗祠吧。”


当年温钧中了秀才,得中小三元,村长和温常氏兴奋地开了宗祠,将这件事记载在了族谱上。如今温钧连中六元,还是皇帝亲口御封的状元郎,更要好好庆祝。


这次祭祖,不出意外,将会是一场十分盛大的仪式。


村长沉吟半响,点头道:“我这就去和几位族老商量一下,挑个好日子,将东西准备起来。”


温钧满意点头:“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


族里经过商量,最终将日子定在五月二十七。


这个日子并不是最好的,但是温钧急着回京述职,而六月间,村里也要忙着收获,怕是没时间准备东西,两相考虑,才选了这个日子。


定好日子后,其他需要的东西也开始了提前准备。


五月二十七,祭祖开始。


这一日的温家村热闹至极,温常氏请来了舞龙队伍和戏台版子,白天唱戏,晚上舞龙,十里八乡都来看,将温家村挤得满满当当。


除了他们,还有一些专门为温钧而来的。


温钧低调回乡,徐县令受了他的委托,也没有将消息传开,但是他前些天去拜访孙老先生,还去码头接了卫二郎和温蔷,多少漏出些痕迹,而状元郎的名气实在太大,就算遮掩,还是有不少人打听到了温钧中状元一事,趁着这一日,赶来恭贺温钧和温氏族人。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温钧已经是从五品官员,不可能每个都见、


温钧只见了几位昔日打过交道的人家,比如赵家、丛家、卫家等几家,便借口劳累,回屋休息去了。


对了,季家也来了人,是季老爷和季明瑞。


可惜温钧忙于准备祭祖的事务,没有功夫招待他们,只能留他们在温家住一夜,等回头再详说。


第二日清晨,热闹散去,温家村又安静下来。


今日,也是正式开宗祠的日子。


温钧宗祠多年未曾修缮,但是细节里,依旧透露着几分古朴大气,代表温氏族人祖上也是出过有才之人的。


时隔多年,再一次出现了一个能够带动全族地位上升的温钧,让几位族老高兴得热泪盈眶。


温家全族人都聚集在了宗祠里,吉时到了,点燃三炷香,一起下跪,祭告列祖列宗温钧的事迹。


将香插上香案,族里一位年迈的族老递过来族谱和毛笔,让温钧将自己的事迹写上去。


温钧一愣。


但是在场之中,就他的字最好看,地位也最高,就算对这件事哭笑不得,最后还是由温钧这个本人亲笔写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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