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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否极泰来(八)(2 / 2)

这些人均是活了几百年的人了,身后站着都也都是能叫得出名号的青年才俊。


麻子脸道:“我等已明前路难寻,虽人微言轻不足一提,也均做好殊死一搏的打算,天道公正,这祸患留不得,危途大道。”


吴鹏是化神期的武修,鬓角微霜拢于脑后,长得就仁义礼智信,坐于坛中,“不过是一个魔修,我等合力,定能铲除。”


必须得合力,因为谁也不想会独自出头,若有失手惹上这个魔头,那岂不是自讨苦头,众人聚于此处,终于决定风险均摊。


李舒立于人群最后,沉默无语。


一群人端着架子,谁也不肯纡尊降贵,就连讨价还价也要让身后弟子看着脸色替其说话,自然是奇慢无比,却还是将此事定下了。


李舒的眼神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去,看着这些妄想遁入仙门的修士,只觉得极为可笑讽刺。


忽然他的视线和化德门的年轻掌门人对上了。


他对这人有些印象,这些天日日讲经念学,这人叫方墨,说的话很有意思,却像是个呆子。


那人的视线与他短暂的交错,却马上慌张地转开了。


李舒莫名奇妙。


再回去时天已经很黑了,众人飞身而下,李舒还未推开门,就知道里面有谁。


郑千秋坐在一片黑暗中叫了他一声,李舒便回了句‘师父’。


“您不是追求自由去了?”李舒调笑着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郑千秋却直接道:“魏不忌一事你不许插手。”


李舒挑了眉,一时没说话。


郑千秋道:“他入了歧途,有错在先,你现在是代表了十二坞的立场,看清大局。”


李舒笑容慢慢地落了下来。


郑千秋接着道:“非我不顾忌师徒情谊,他杀戮过重已犯了忌讳,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十二坞百年基业,一直不招惹是非,不能在此处毁了声誉。”


“你既然已是掌门人,就该担起责任,”郑千秋深深地看向他,不容反抗地道,“做人就是这样,一路有舍有得方得始终。”


李舒沉默半晌,苦笑着道:“徒弟明白了。”


郑千秋道:“如此甚好。”


李舒此时恍然想明白了方墨的那个眼神的意味,当年事出时,他连夜赶往石寿庄,是见过这个人的,他也帮过魏长泽一把。


不过当年也是一个黑夜,他没看真切,也没记在心上。


原来他早自己一步受了良心煎熬。


日子定在三日后,四月十日,黄历上写宜出行,婚丧嫁娶,忌动土。


赤胆城,兵临城下。


未鸣战鼓,剑却已然出鞘。


今日起了一个大早,魏长泽系好袖口绑带,前襟处一头栩栩如生的麒麟仿佛要扑出来,他转身看了一眼。


邵日宛微笑着替他整了整领口。


魏长泽抓住他的手道:“给我也加个buff?”


邵日宛便按过他的脖颈,在脸上亲了一口,“刀山火海,待君凯旋。”


“成。”魏长泽简单应道。


自诩正道人士自然不一样,飞身立于半空,看着魏长泽好似悲悯。


魏长泽仔细想过,好似宋长彤也是这样的修为和年岁,原来相貌差别竟影响也有如此之大?


来者约有百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气势倒是极其足。


一山羊胡白衣男人开口道:“认罪伏诛,为时不晚。”


魏长泽正欲开口,忽然听得一声如洪钟般的怒吼,“藏名山众人来也——”


三年了,黄明功也长进了。


一群武修呼啸而至,这些面貌都已有些模糊,竟然也千百里赶来还恩情了。


魏长泽高立于城墙之上,黄明功往上望了一眼,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仙君。”


魏长泽不可自抑地勾了勾嘴角。


藏名山众武修转身声音震天,“魏不忌!魏不忌!魏不忌!”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吴鹏道:“好大的笑话!魏不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说大了,”魏长泽随意道,“你来试试。”


“多说无益,”一个佛修道,“他自甘堕落,已无退路,动手吧。”


封丘就是在此时出现的,一撩衣袍挥走黑气,凭空站在了众人的面前,站在了魏长泽的身边。


或许谁也不知封丘是谁,但来此的佛修不可能不知,只见他瞪大了眼睛,将干瘪的皱纹撑的更皱,退后了一步。


有人问道:“这又是谁。”


封丘道:“一个魔修。”


“混账、混账!”那个佛修的话越说越大声,“你竟然……你眼里还有没有佛祖!”


封丘神色却从未动过,“我已入魔,何谈佛祖。”


魏长泽只备了这一条后路,沾了他大师兄的光。


有人呵斥道:“我们只找魏长泽,你若不想死赶紧滚开!”


其实却谁也唬不住,谁也看得出,封丘绝非善茬。


封丘道:“我与人有约,此番只来杀人。”


说完此话,右手拔然一张,一把武魂之刃撕破仓空。


那佛修道:“封丘,你要下地狱不成!”


却谁也没能威慑的住,魏长泽和封丘已然足尖点地,身形骤然消失在了原地,武魂之刃双双劈开空气,带出凛然煞气。


藏名山众人抡刀怒喝,肆意向前冲去——


此战定将劈天裂地,流血千里。


“魏贼!”一个彪形大汉抡起带血的长刀,他须髯如戟,目眦尽裂,大吼一声道,“你这畜牲!今日我等便要替天行道!”


魏长泽站在高处,长袍迎风猎猎作响,他一身血污道:“有种就来!”


魏长泽声如洪钟,“我命在这,有本事便来取!”


城外杀意滔天,小院之内也迎来了客人。


江必信还是一身白衣,站在了院中。


邵日宛将门推开,道:“请。”


江必信却笑了,“邵道长莫非是在等我?”


“算是。”邵日宛道。


江必信道:“您是明白人,魏长泽未必会死,还是拿捏着您更踏实些。”


邵日宛好似轻嘲道:“你倒是三年也未变。”


“人若是有恨就难行进一步,”江必信道,“我还困在原地呢。”


邵日宛笑了,“彼此彼此。”


江必信左右看了眼,“你倒是放心,身边没留下一人守着,可是都让魏长泽带走保命了?我可是记得邵道长已经修为尽失了。”


“没有,”邵日宛道,“我自己就足够了。”


江必信长剑铮然引出,眼中杀意骤然出现,“那便看看吧!”


他这一剑自诩刁钻果敢,已然用了全力,却只听‘叮’地一声响,却被挡住了——


邵日宛手执沙湖剑,一击便将其招式拆了。


江必信满眼的不可置信,“这不可能!”


邵日宛冷眼看着他,手中剑势不停,全然是当年的巅峰状态,江必信当年就不敌邵日宛,又被魏长泽打成重伤大伤元气,几招下来就已然落于下风。


只见那手腕翻飞剑意果敢,沙湖剑残影四起,忽然一个欺身上前剑柄横敲向江必信的手腕,直接将他的剑脱手了。


邵日宛一个凌空翻身,剑尖直指江必信胸口,停住。


江必信大声吼道:“这不可能!不可能!你根本不可能恢复功力!”


邵日宛冷然道:“你只需要记住,是我杀了你。”


“你欠了我的,魏长泽的,此番一起还清。”


江必信脸色却变了,仓惶地道:“不、不能这样……”


邵日宛却听也未听,直接一剑斩了下去,血溅上了他的衣襟和脸颊。


江必信的尸首横前,邵日宛又是一剑下去,断绝一丝一毫的活路。


然后收剑走出了院子,一步步地走向了城墙。


下面恍若一片人间地狱。


魏长泽和封丘立于原地,众人逃的逃、伤的伤、死的死、已经过了赛点了。


李舒蹲在一旁,他半边胳膊血肉模糊,半死不活地坐在一旁缓气。


方墨神情有些恍惚,他的魂兽白狼团在他的身边,一下一下的舔着他的脸。


藏名山剩得人不多了,活着的都坐在城墙角。


魏长泽一抬头,正看见邵日宛在看着自己。


两人视线交错。


一切都结束了,赤胆城一战结束了,书中关于魏长泽的最后一个剧情,此番终于落幕。


楼烈从地平线那边跑过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紫砂坛子,往城墙上一扔,邵日宛接住了,开盖痛饮。


他彻底失去了修为,天穴已开,回光返照也结束了,宋长彤问了他数次,还是如此决定了,这些日子燥热难忍,也是因为被上涌的真气冲撞,日日拿着井水降温。


封丘站在原地看向二人,又看向了一地的血肉模糊,恍然间明白了为何他百年不能突破,他悟了,懂了邵日宛找他时说的那句‘万物有情’。


万物都有情,只他没有,他不算活着,不过是一具行走的皮囊。


邵日宛太过有情,所以他身上有着封丘的机缘。


成仙成魔都需人斩断情丝无欲无求,可在那之前,有都需要去尝一尝情为何物。


在酸甜苦辣中泡过一遭,才能走入大道。


这条大道邵日宛不去寻了,魏长泽也不寻了。


只余封丘自己还要去寻找。


注释1:出自


酬令狐相公春日言怀见寄


【唐】刘禹锡


前陪看花处,邻里近王昌。


今想临戎地,旌旗出汶阳。


营飞柳絮雪,门耀戟枝霜。


东望清河水,心随艑上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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