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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1 / 2)

她跟电话那一头的余平志说:是的,我们要睡了。


朱迪之朝着电话筒高声说:你是不是也要跟我们一块睡?


沈光蕙把她的头推开,跟余平志说:好吧,明天再说。挂了线之后,她躺下来说:很烦呢!


他不相信你在这里吗?我问。


他嘴里当然不会这样说。如果可以装一个追踪器在我的脚踝上,他会这样做的。


朱迪之笑着说:谁叫你跟一个第一次谈恋爱的男人一起?这种人太可怕了!


沈光蕙说:但是,他爱我比我爱他多呀!这样是比较幸福的。


这样真的是比较幸福吗?所有处在恋爱年龄的女孩子,总是分成两派:一派说,爱对方多一点,是幸福的。另一派说,对方爱我多一点,才是幸福的。也许,我们都错了。爱的形式与分量从来也不是设定在我们心里的。你遇到一个怎样的男人,你便会谈一段怎样的恋爱。如果我没有遇上林方文,我谈的便是另一段恋爱,也许我会比现在幸福。


爱对方多一点还是被对方爱多一点,从来不是我们选择的。我们所向往的爱情,跟我们得到的,往往是两回事。像沈光蕙选择了余平志,也许是因为她没有遇上一个她能够爱他多一点的男人。幸福,不过是一种妥协。懒惰的人,是比较幸福的。他们不愿意努力去寻觅,自然也不会痛苦和失望。


而我向往的,是什么样的爱情呢?如果说我向往的是忠诚,我是不是马上就变成一个只适宜存活于恐龙时代的女人?


我拉开床边的抽屉,拿了一包巧克力出来。


你再吃那么多巧克力,你会胖得没有任何男人爱上你。朱迪之说。


那也是好的。我把一片巧克力放进嘴里。


我们上一次三个人一起睡是什么时候?朱迪之问。


是排球队在泰国集训的时候。沈光蕙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朱迪之说,我记得那天晚上你说要去跟老文康睡,我们三个人还一起干杯,说是为一个处女饯行。多么的荒谬?


是的,太荒谬了!沈光蕙说。


幸好,你最后也没有。我说。


这是我一辈子最庆幸的事。沈光蕙说,像他这么坏的人,为什么还没有死掉呢?


你真的想他死吗?我说。


我太想了!那时候,我们再来干杯。她说。


他都那么老了!快了!朱迪之说。


她又说:我昨天和陈祺正看电影时见到了卫安。


卫安是她第四个男朋友,是一名电影特技员。跟朱迪之一起的时候,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在那部电影里演一个给男主角打得落花流水的变态色魔。他太像那种人了,一定是看到本人才想出这个角色的!他一直也梦想成为主角,这么多年了,他却仍然是个小角色。我希望他这一辈子都那么潦倒。


她似乎怀着这个好梦便可以睡一觉香甜的。


被窝已经变暖了。她们两个人,一个希望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快点死掉,一个希望自己爱过的人潦倒一生。这些都是由衷之言吗?曾经抱着深深的爱去爱一个人,后来又抱着深深的恨。如果已经忘记,又怎会在乎他的生死和际遇?


她们已经熟睡了。朱迪之的脚从被窝下面露了出来,那双袜子的记忆犹在,那是林方文去年冬天留下来的,那天很冷。她们睡得真甜,我从前也是这样的吧?


我爬起身去刷牙。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嘴里含着牙膏泡沫的自己时,我忽然软弱了。在昏黄的灯下,在那面光亮的镜子里,我看到的只是一片湿润的模糊。林方文是不会再找我的吧?他不找我也是好的,那样我再不会心软。我不希望他死,也不愿意看见他潦倒。他在我心中,思念常驻。


第三章 风中回转的木马


1


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再遇到韩星宇,而且是在一座灯如流水的回转木马上面。


一个法国马戏团来香港表演。表演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进行。在帐篷外面的空地上,工作人员架起了一座流动式的回转木马,让观众在开场之前和中场休息的时候,可以重温这个童稚的游戏。


正式演出前的一天,我以记者的身分访问了马戏团里一名神鞭手。别人对于马戏团的兴趣,往往是空中飞人。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喜欢采访神鞭手。鞭子绝技,是既严肃而又滑稽的一种表演和执着。现在是手枪的年代了;可是,仍然有人用一根鞭子行走天涯,那是多么的奇异?


只有二十三岁的神鞭手是个长得俊俏的大块头,他的体重是我的一倍半。神鞭手必须有这种重量,才可以舞动那根长鞭。他的鞭子很厉害,既轻柔得可以打断一张白纸,也可以灵巧地把地上一个篮球卷到空中投篮。那根鞭子是手的延伸,一切遥不可及的东西,都变成可能了。这也是一种魔法吧?有了鞭子,便好像所向披靡,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卷到怀里的;爱可以,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也可以。在马戏团里生活的人,是停留在童稚世界里的,永不苍老。可惜,他们不会收容我,我没有人任何的绝技。


大块头把他那一根鞭子借给我,我试着挥动了几下,怎样也无法让鞭子离开地上。看似容易的技术,半点不容易,我的手臂也酸软了。如果朱迪之在那里,她一定会说:让我来!让我来!太好玩了!太有性虐待的意味了!


访问进行的时候,那座回转木马刚刚搭好。由于是白天,我还看不到它的美丽。神鞭手问我:你会来玩吗?


会的。我回答说。


那天夜里,当所有观众也坐在帐篷里看表演时,我踏上那座回转木马,寻觅幼稚的幸福。玩回转木马,还是应该在晚上的,那它才能够与夜空辉映。没有月亮的晚上,它是掉落凡尘的月光。


我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回转木马了。人在上面,在一匹飞马上,或者是一辆马车里,不断的旋转,眼前的景物交会而过,一幕一幕的消逝而去,又一再重现。流动的,是外间的一切,而不是自己,光y也因此停留了片刻,人不用长大。不用长大,也就没有离别的痛苦。


当我在木马上回首,我看见了韩星宇。他坐在一匹独角兽上,风太大了,把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吹向后面;头发在脑后飞扬,外衣的领子也吹反了。我升高的时候,他降下了;我降下来时,他刚巧又升高了。音乐在风中流转,我们微笑颔首,有一种会心的默契。


他为什么跑来这里呢?是的,他也喜欢回转木马,尤其是流动的。我们像是两个住在音乐盒里的人,不断的旋转,唤回了往昔那些美好的日子。在光y驻留的片刻,也许是在哀悼一段消逝了的爱情。所有的失恋手册都是女人写的,难道男人是不会失恋的吗?也许,在男人的人生中,失恋是太过微不足道了。韩星宇也是这样吗?在那须臾恶时光里,我觉得他也和我一样,分享着一份无奈的童真。毕竟,人还是要向前看的。回转木马也有停顿的一课;然后,人生还是要继续。重逢和离别,还是会不停的上演。


很久没见了。韩星宇从回转木马上走下来跟我说。


你也是来看马戏的吗?我问。


他微笑指着身后面的回转木马说:还是这个比较好玩。


他又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害怕自己会死。


为什么?


我在书上看到一些研究资料,那些资料说,太聪明的孩子是会早夭的。


这是有科学根据的吗?


不过是一堆统计数字和一个感性的推论。他说。


感性的推论?我不明白。


太聪明的小孩子是预支了自己的智慧,所以,他也会衰朽得比较快。那堆资料害得我每天偷偷躲在被窝里哭。他说。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活着吗?如果可以预支一点智慧,我也想要。等到四十岁才聪明,那不是太晚了吗?我说。


再大一点之后,我又无时无刻不害怕自己会变成一个平凡人,再不是什么天才。他说。


我笑了:我可没有这种担心。小时候,我只是渴望长大。现在长大了,却又要克服身上的婴儿肥。也许,当我终于克服了婴儿肥,已经快要死了。


早阵子,我在浅水湾碰见你的女朋友。我说,你们还在一起吗?


没有了。韩星宇坦白的说。


我看得出来。


是她告诉你的吗?他问。


没有。我说。我们甚至没有交谈,那是一种比交谈还要深的了解和同情。


我真的不了解女人。韩星宇无奈的说。


你不是神童来的吗?我笑他。


女人是所有天才也无法理解的动物。他说。


那男人又怎样?男人既是天国,也是地狱。我说。


他忽然笑了,好像想到别的事情去。


他说:我听人说过,唯一不能去两次的地方是天国。


是的。我说,我去了两次,结果下了地狱。


分手之后复合,不就是去了两次天国吗?结果就被送到地狱去了。


帐篷外面有一个卖糖果的摊子。摊子上,放着七彩缤纷的软糖,我挑了满满的一袋。


你喜欢吃甜的吗?他问。


从前不喜欢,现在喜欢。我说。


刚刚不是说要克服婴儿肥的吗?


所以是怀着内疚去吃的。我说。


他突然问我:你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公司吗?


我?


我看过你写的东西。我们很需要人才。他说。


太突然了,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我说。


好的,我等你的回音。


中场休息的时候,观众从帐篷里走出来,那座回转木马围了许多人,变热闹了。


你明天还会来吗?韩星宇问。


会的。我说,我明天来这里给你一个回音。


他微笑点头,他身后那座木马的风中回转。在我对自己茫然失去信心的时候,他却给了我信心和鼓励。在目光相遇的那一刻,我找到了一份温柔的慰藉。


2


对不起,我还是喜欢我现在的工作。我骑在白色的飞马上说。


我明白的。韩星宇骑在旁边的独角兽上面。


木马在风中回转,隔了一夜,我们又相逢了。我们像两个活在童话世界里的人,只要脚尖碰触不到地,一切好像都不是真实的,他也好像不是真实的。在这样无边的夜里,为什么陪着我的竟然是他呢?有他在我身边,也是好的。在这流转中,思念和眷恋的重量仿佛也减轻了。看到他的笑脸,痛苦也好像变轻盈了。至少,世上还有一个男人,愿意陪我玩回转木马,愿意陪我追逐光y驻留的片刻。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独角兽?我问。


你怎知道的?


你昨天也是骑独角兽。


是的!它比其他马儿多出一只角,很奇怪。


因为你也是一个奇怪的人?我说。


也许是吧。


我有一条智力题要问你。我说。


韩星宇笑得前翻后仰,几乎要从独角兽上面掉下来,他大概是笑我有眼不识泰山吧?


我直到你从小到大一定回答过不少智力题;但是,这一个是不同的。我说。


那即管放马过来吧!他潇洒的说。


好吧!听着了——我说,什么是爱情?


他怔忡了片刻。木马转了一圈又一圈。


想不到吗?我问。


这不算是智力题。他说。


谁说不是?


因为答案可以有很多,而且也没有标准的答案。


所以才需要用智力题来回答。我说,这个算你答不到。第二题:一个人为什么可以爱两个人?


这也不是智力题!他抗议。


有一个,又有两个,都是数字呢,为什么不是智力题?


他思索良久,也没法回答。


你又输了!我说:第三题:爱里面为什么有许多伤痕?


这三条都不是智力题,是爱情题。他说。


那就回到第一题了:什么是爱情?


他高举双手,说:我投降了!你把答案告诉我吧!


如果我知道,我便不用问你。我说,其实,你答不到也是好的。


为什么这样说?


一个智商二百以上的人也没法回答的问题,那我也不用自卑了。


不要以为我什么都懂。他说,爱情往往否定了所有逻辑思维。即使把全世界的天才集合在一起,也找不到一个大家同意的答案。那个答案,也许是要买的。


可以买吗?在哪里买?我问。


不是用钱买,而是用自己的人生去买。他说。


也用快乐和痛苦去买。我说。


你出的智力题,是我第一次肯认输的智力题。他说。


我笑了起来,问他:


你和你女朋友为什么会分手?是你不好吗?


也许是吧?她说她感觉不到我爱她。他苦笑。


那你呢?你真的不爱她?


我很关心她。


关心不是爱。你有没有每天想念她?你有没有害怕她会离开你,就像你小时候害怕自己会死?


他想了想,说:没有的。


那只是喜欢,那还不是爱。


男人都是这样的吗?他们竟然分不出爱和喜欢。对于感情,他们从来也没有男人那么精致,也没有丰富的细节和质感。我们在一生里努力去界定喜欢和爱。我们在两者之中,会毫不犹豫的去选择爱,我们不稀罕喜欢,也不肯只是喜欢。然而,男人却粗糙地把喜欢和爱同等看待。他们可以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睡,睡多了,就变成爱。女人却需要有爱的感觉才可以跟那个男人睡。韩星宇的女朋友感觉到的,只是喜欢,而不是爱,所以,她才会伤心,才会离开。


喜欢和爱,又有什么分别?韩星宇问。


这一条算不算是智力题?我问他。


在你的逻辑里,应该算是的了。他说。


对女人来说,这个问题太容易回答了。


我说: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有痛苦的。爱一个人,才会有绵长的痛苦。可是,他给我的快乐,也是世上最大的快乐。


嗯,我明白了。他谦虚的说。


反倒是我不好意思起来了。我说得那样通透,我又何尝了解爱情?


你不要这样说吧,我远远比不上你聪明。我说。


你很聪明,只是我们聪明的事情不一样。


你挺会安慰别人。


我小时候常常是这样安慰我爸爸妈妈的,他们觉得自己没法了解我。韩星宇说。


你这是取笑我吗?


我怎敢取笑你?你出的问题,我也不懂回答。


最后一条智力题——我说。


又来了?你的问题不好回答。他说。


这一条一点也不难。我说,我们会不会是在做梦?这是一个做梦的星球。我门以为自己醒着,其实一切都是梦。


有睡知道现在的一切,是梦还是真实的呢?如果这是个做梦的星球,那么,说不定天际有另一个星球,住在上面的人却是醒着的,而他们也以为自己在做梦。你想住在哪个星球?


最好是两边走吧?快乐的时候,在那个醒着的星球上面。悲伤的时候,便走去做梦的那个星球。一觉醒来,原来一切都是梦。我说。


你明天还会来吗?他问我。


明天?


他点了点头,微笑望着我。微笑里,带着羞涩神情。


会的。我回答。


我们现在是在哪个星球上面?他问。


醒着的哪个。我说。


骑在独角兽上面的他,笑得很灿烂。时光流转间,我有了片刻幸福的感觉。如果这是一次感情的邀约,我便允诺了一个开始。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林方文对我的爱;可是,他却一再背叛我,一再努力的告诉我,爱情是不需要专一的。我曾经拒绝理解这一点;然而,这一刻,我很想知道,爱上两个人的感觉是怎样的?如果我做得到,我便不再是一个不合时宜的人了,我也能够了解他。一个人为什么不可以爱两个人呢?我仍然深深的爱着他,我也能够爱着别人。请让我相信,人的心里,可以放得下两份爱情、两份思念、两份痛苦和快乐。忠诚,是对爱情的背叛。


3


我知道林方文会再来的,这是恋人的感觉,虽然这种感觉也许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愈来愈微弱。


离开报馆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林方文和他的深蓝色小轿车在报馆外面等我。他从来不会放弃我,是我放弃他。认识了他,我才知道,放弃原来是因为在乎。太在乎他了,在乎得自己也没法承受,那只好放弃,不让他再伤害我。


上车吧!他说。


不要!我说。


上车吧!他拉着我的手。


我很想甩开他,我很想说:放手!,可是,我太累,也太想念他了。


车厢里,我们默默无语。这算什么呢?想我回去的话,起码,他要告诉我,他已经离开了葛米儿。他却什么也不说。我坐在这辆我熟悉的车子上,一切如旧。这里有过我们的欢笑;可是,曾经有过的裂痕,是无法修补的吧?


累吗?他问我。


你是说哪一方面?我望着窗外,没有望他。


他沉默了。


我的手提电话响起,是韩星宇打来的。


还没下班吗?他在电话那一头问我。


已经下班了。我说,现在在车上。


累吗?他温柔的问我。


他竟然也是问同一个问题,我给他的答案却是不一样的。


很累,我明天给你电话好吗?我说。


那好吧。他说。


一阵沉默之后,林方文问我:


是谁打来的?


我没有回答他,他也没有权利知道。


车子在寂静的公路上飞驰,朝着我家的方向驶去。到了之后又怎样呢?要让他上去吗?让他上去的话,我不敢保证我能够再把他赶走。可是,他不上去的话,我会失望吗?谁来决定去留?


我按下了车上那部唱机的开关,转出来的竟然是葛米儿的歌声。林方文连忙把唱机关掉。


已经太迟了吧?


他在车上听的,是葛米儿的歌。葛米儿也常常坐在这辆车上吧?他根本没有离开她。


不是故意的。他解释。


既然来接我,却不拿走葛米儿的唱片,这不是太过分吗?


我到了。我不会让他上去。我从车上走下来,没有跟他说再见,没有回望他一眼,奔跑着回家。他没有追上来。对于自己的疏忽,他是应该感到羞愧的,怎么还有勇气追上来?


本来要心软了,却心血来潮按下唱机的开关,结果像掷骰子一样,那首歌决定了我的去留。我死心,却又不甘心。他明明是属于我的,为什么会多了一个人?也许,他根本从来没有属于我,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按下唱机的开关,也是由于恋人的感觉吧?我多么害怕这种常常灵验的感觉?


我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光着身子爬进被窝里,也把电话机拉进被窝里。


你还在公司里吗?我问韩星宇。


他在电话那一头说:是的,你已经回家了吗?


嗯,你也不要太晚了。我说。


已经习惯了。


他又问我:为什么你的声音好像来自一个密封的地方?


我在被窝里,这里漆黑一片。


为什么躲在被窝里?


这儿是我的堡垒。我说。


心情极度沮丧的时候,我便会这样。不洗脸,也不刷牙,一丝不挂的爬进被窝里哭泣。半夜里醒来的时候,心情会好多了。这是我自己发明的被窝治疗。


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他问。


不,只是今天太累了。


被窝里的空气是不流通的。他说。


放心吧!我会把头伸出去吸气。我吸了一口气,又缩进被窝里。


我说:我小时候很怕黑的,现在不怕了。你呢?你怕黑吗?


他笑了:不是告诉过你吗?我那时不怕黑,我怕死。


我不知道怕死的感觉是怎样的,是不是就像害怕离别?我们曾经害怕的事情,到了后来,我们也许不再害怕了,也没得害怕。


智力题——我说。


又来了?


很容易的。你喜欢我吗?


嗯。他重重的回答。


他的那一声嗯,好像长出了翅膀,飞过了黑夜,翩然降临在我的肩膀上。


第二天,韩星宇告诉我,我昨天晚上在电话里说着说着,然后不再说话了。后来,他更听到我的梦呓。想是因为太累而睡着了。那到底是我的梦呓还是哭声?我也忘记了。


4


你今天几点钟下班?林方文在电话那一头问我。


你找我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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