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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部分(2 / 2)

“万一什么,你担心我被他们抓回去?”


我刚才就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没敢再吱声。


他接着说:“要抓我,也不容易。这里还有个‘双重归罪’的问题。”


“什么意思?”


“司马他们不是要加拿大警方司法协助吗,人家必须认同他们的指控,才会协助。”


“你的意思,假如加方不认为你有罪,那他们就不会协助?”


“就这意思。”


“可你怎么知道加方的态度呢?”


“只要没逮着常瑞龙,我就高枕无忧。司马他能拿出什么让人信服的证据来?”


金狱 第四部分(30)


“你怎么知道抓没抓到常瑞龙呢?”


“要是常瑞龙落网了,你说我这次还能平安地进来吗?就算加拿大移民局把我给漏了,司马他能不来吗?”


既然他说到司马,我就把如何借包律师的嘴赶走他和老向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大江说:“你也别把司马这帮人想得太无能。”


“他们真要有本事,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呀?”


“按说他们是该把你先弄回去,但却没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他们想利用你做诱饵。也就是说,只要没抓到我,他们暂时就不会动你。”


明明是我足智多谋才得以脱身,让他这么一说,倒好像是司马故意放我走似的,我心里自然一时无法接受。


见我没说话,他又说:“他们要是认定我躲在你家里,你想,他们会这么轻易地放弃吗?再说,警察跟踪你,假如连你都能发现的话,他们还配叫警察吗?”


“你别总是长别人的威风,好不好?”我本不想说这话,可还是没忍住。


“你能脱身,三分是你功劳,七分是人家的原因。我不是长别人的威风,而是想给你提个醒。以后万一再遇上他们,记住,只要我没事,你就是安全的。”


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他的话也不能说一点道理都没有。我便说:“我记住了。”但说话的口气,我听了都觉得别扭。


“这里,你不能再住了。我们马上搬家。”大江说。


“往哪儿搬?”


“我看卡尔加里不错,要不我们先去看看。”


“真要搬过去的话,我想买房。”


“去看了再说,好吗?”


“朱迪她们家光买房就花了30多万。你还记得华东分行的那个老周吗?”


“哪个老周?”


“他们财务处的。我跟你去上海开会,是他负责接待的。”


“没什么印象了,怎么了?”


“他是朱迪的爸爸。”


“她爸不是做房地产的吗?”


“那是下海以后的事。”


“没准又是个常瑞龙。你见到他了?”


“嗯。他说崔大年进去了。”


“崔大年要有事,就是那笔钱的事,但不至于进去。他一定是道听途说的。”


“什么钱?”


“他调信贷部之前,我让他把账外资金处理了。我一走,肯定有人翻老账,举报他了。”


“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账外资金?”


“是你走以后的事。行里把下面的小金库封了,收上来的钱一直放在账外。”


“不还是小金库吗?”


“本来想入大账。崔大年说总行要来审计,等审计完了再说,结果一等就没了下文。”


“怪不得老周说你和崔大年私分公款呢!”


“他知道什么!”


“那是怎么回事?”


“后来用这钱买了两套商品房,一套给了崔大年,但他一直没住。另一套给了你。”


“不对呀,我那不是康良怡的房子吗?”


“不这么说,你肯住吗?”


“可是她亲口对我说的,装修设计也都是她自己弄的。”


“装修的确是她弄的。她这么说,也没错。”


“你要不说,我还真蒙在鼓里呢。”


“人还是糊涂点的好,不必凡事都要弄明白问清楚。”


“我走了,房子没给别人吧?”


“卖了。”


“卖了?”我心想那么好的房子,卖了多可惜。


“你还回去住呀?”


“那我可就去卡尔加里买房了。”


“别买大了,以后不好卖。”


“人家还没买呢,你就惦记卖了。”


“你还想住一辈子呀!”


电话铃响了。我刚接起来,听筒里就传来朱迪的祝福声:“南希,恭喜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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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狱 第四部分(31)


“you too。”我来了句英文,意思是你也一样。


“你还在学英文吗?”朱迪问。


“第二个term(学期)结束了,我就没再读。”


“又半途而废了?”


“我想去学会计,学语言太枯燥了。”


“这个主意不错。南希,我爸要回去了。走之前,他想去看你。我们明天晚上来,行吗?”


我用手捂住话筒,问大江怎么办。大江小声地对我说:“别让他们来。”


见我半天没说话,朱迪大声地问:“你在听吗?南希。”


我又把听筒贴到耳边,问朱迪:“对不起,你说什么?”


“明天我跟我爸来看你。”朱迪又说了一遍。


“朱迪,我刚搬家,这几天家里乱得很。等收拾利索了,再请你们来,好吗?”


“我来,刚好帮你收拾呀。”


“我家乱得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再说,你爸不是要来吗?”


“那好吧,我跟我爸说,让他等两天再去看你。不过,他很快就要走了。”


“我知道了,你等我电话吧。”


“谢哥没回来吧?”


我心想,难道她听出什么了?我忙说:“没有。亭亭在喊我。朱迪,我不跟你多聊了,好吗?”


朱迪很不情愿地跟我说了声再见。


挂掉电话,大江对我说:“明天我们就去卡尔加里。租到房,就搬过去。”


五十二


从爱民顿往南走300公里就是卡尔加里。跟古板的爱民顿相比,卡城更有生机与活力。虽是周日,可街上依然是车水马龙,中餐馆里人声鼎沸。吃完午饭,我们仨往停车场走。


大江对我说:“这里暖和多了。”


“它更靠南呗。”我脱口而出。


“多伦多的纬度比这里低,可还不是一样冷。你没说到点子上。”


“那你说什么原因?”


“听说过‘契诺克暖流’吗?”


“没有。”


“它是一种热风。风刮过来,气温可以在几小时内升高到十度以上。世界上只有两个地方刮这种风。”


“你是说这儿刮这种奇怪的风?”我一时没记住他说的风名。


“现在就刮着呢,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暖和。”


“想不到你对这也有研究。”


“嗨,都是网上看来的。”


“网上倒是什么都有。”这个因特网,让人爱来让人恨。


“我看还是这里好。”大江没顺着我的话说,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上车后,大江转头问坐在后面的亭亭:“亭亭,想不想看大熊猫?”


亭亭嗲声嗲气地说:“想。”


我对大江说:“这儿哪有什么熊猫?”我以为他逗孩子呢。


大江认真地说:“有噢。”


亭亭对大江说:“爸爸,咱们现在就去吧。”她有点迫不及待了。


我问大江:“谁告诉你这儿有熊猫?”


大江回答说:“网上说的。”他又转头对亭亭说,“今天来不及了。我们一搬来就去,好吗?”


亭亭说:“拉钩。”说完,她冲大江伸出小拇指。


大江伸出大拇指,对亭亭说:“好,拉钩。”


亭亭纠正他:“要用小拇指。”


见他们俩一副认真的样子,我忍俊不禁,真希望这一幕天天能看到。


从爱民顿搬过来后,我们就开始四处看房。我们的地产经纪steven wong(史蒂文·王)是大江从报纸上找来的。他早年从香港移民来,“普通话”在他嘴里成了“煲冬瓜”。当面谈还好点儿,打电话时往往不知他所云。就是这样,大江仍坚持用他。在卡城地产局注册的经纪少说有一两千,可像他这样能连续八年获得top5%(前5%)的并不多。大江认为他一定有过人之处。


亭亭两年换了四所小学,适应能力是越来越强了。刚进校没几天,她就跟班上的玛格丽特(margaret)成了好朋友。玛格丽特过生日开party(聚会),邀请亭亭去sleepover(住一夜)。见我不同意,亭亭去找大江。大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替她劝我:“让她去吧,不然她多没面子。”


金狱 第四部分(32)


不是我不想让她去,我实在是不放心。她来加拿大后,还从没住过别人家。


大江看出我的心思,对我说:“这是这里的习惯。你就当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去了。”


亭亭在一旁说:“克里斯廷(christine)、苏珊(susan)和洛特斯(lotus)也都去。”


大江接茬说:“那么多孩子去,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你也不能总把孩子关在家里吧?”


见我没说话,亭亭说:“反正爸爸同意了,我去打电话告诉margaret。”


大江一把拉住亭亭,对她说:“你妈同意了,还不快谢谢她?”


她不情愿地对我说:“谢谢。”


这孩子跟大江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他们朝夕相处,大江对她百依百顺。现在什么事她都只听大江的,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了。我是气不得恼不得,真想找个时间好好说说她。


看了一个多月的房子,总算碰到一栋我们仨都比较满意的house(独立屋),价钱比我们的预算高不了多少。谁知offer(还价)还是下晚了,被别人抢了先机。大江劝我说:“该我们的跑不了,不该我们的,争也争不到。”还真让他说着了。一周后,史蒂文带来一个好消息:那房子又回到市场上了。打听后才知道买家的定金支票跳票了。既然如此,大江狠狠地压了压房价。史蒂文拿上我们的offer去找卖方的经纪谈。几个回合下来,双方的价差就只剩下2000块了。他们两个经纪各从佣金里让出500,又卖家让了1000,总算成交了。交付定金后,我们请验房师验房。房子没大毛病,合同也就生效了。没过几天,谢大多把房款汇来了。一个月后,我们付清房款,搬入新家。


新家离亭亭的学校不太远。搬家后,我就没再让她转校。见我执意想读书,大江阻拦无效,也就默认了。我报名上了sait的part time(半天)会计课程。sait(南艾伯塔技术学院)是nait的姊妹学校,一个在爱民顿,一个在卡城。大江每天买菜做饭,接送孩子,俨然一个“家庭妇男”。亭亭她们年级组织学生参观动物园,老师需要三个volunteer(义工)。亭亭缠着大江,非让他去不可。大江这才想起拉钩的事。他虽不想抛头露面,可又不能失信于孩子,只好答应了。


等他们从动物园回来后,我问道:“看到熊猫了吗?”


大江调侃说:“熊猫没看到,看到看熊猫的人了。”


我对大江说:“网上的东西,还是少信点儿的好。”


大江说:“也许我们没找到。”他分明是想给自己找台阶下。


亭亭在一旁说:“就没有。”孩子就是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要见机行事。


我话题一转,问大江:“还有谁的家长去了?”


亭亭代答:“margaret的爸爸去了。”


大江补充说:“他是个移民律师。”


我问:“律师也做义工?”


大江介绍说:“回来的路上,我跟他聊了半天。他说再忙每年都要参加一两次学校的field trip(野营活动),他还是学生家长协会的会长。”


亭亭c话说:“margaret的姐姐也在我们学校。”


大江说:“洋人的想法跟我们就是不一样。他们愿意做义工,为学校和社区出钱出力。”


我问大江:“你也对义工感兴趣了?”


大江对我说:“我要不是行动不便,哪愿意呆在家里?”


我问大江:“人家问没问你,你干什么工作?”


大江苦着脸说:“能没问吗?”


我又问:“你怎么说?”


大江面无表情地说:“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对大江说:“以后还是少出去的好。”


大江叹了口气后,说:“我们走的是条不归路,路上还没出口。”


亭亭一直在听我们说话。她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呀?”她一定没听懂大江刚才说的那句话。


金狱 第四部分(33)


我对亭亭说:“大人说话,小孩别c嘴。”


亭亭被我批了一句,闷闷不乐地走开了。


我安慰大江说:“好了,已经这样了,你就别自寻烦恼了,权当是为了孩子吧。”


大江说:“也只能这么想了。可话又说回来,国内大环境就是这样,体制不改,腐败难除。”


我没好气地说:“你还真瞎c心。”


大江说:“嗨,我这也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


我说:“你说,都半年多了,也没见司马来,是不是有点怪?”


大江回答说:“常瑞龙一定还逍遥法外呢。大多回国内了,我让他去广东省公安厅找我妹夫,摸摸情况。”


我问:“你妹不是在珠海吗?”


大江说:“早调广州了。”


我又问:“这一南一北的,你妹夫他能知道司马的事吗?”


大江看了我一眼,说:“再托人问呗。”


看来大江也满腹疑虑,急于想了解司马的动向。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要是国内的消息一点都得不到,说不定哪天真就大难临头了。前两次他没让司马逮着,靠的全是运气。谁能保证他一直都有好运气?只是现在国内能帮他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两周后,我刚从学校回来,大江就对我说:“大多来信了。”


我知道他说的“信”就是伊妹儿,忙问他:“你妹夫怎么说?”


“他是个不沾锅。早知这样,根本就不用找他。”


“嗨,你也要理解人家。换成你,可能也会这么做。”


“大多还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


“你快说吧。”


“你可要挺住了。”


“我们经历过多少事了,哪一次没挺住?”说到这里,我不免有些得意。


“你姐,走了。”


“你说什么?”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怎么……”话没说完,我就觉得眼前一片昏黑。


大江一把扶住我。把我搀扶到沙发上后,他说:“要哭,你就哭出来吧。”


我眼泪不由自主地掉落下来。大江递给我几张面巾纸。我一边擦眼泪,一边哭着问:“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混蛋想跟你姐复婚,你姐没同意。他就去家具城侮辱、欺负你姐。你姐咽不下这口气,吃了安眠药……”我知道他说的“那个混蛋”一定是沈永青。


我止住哭,说:“我要扒了他的皮。”我恨沈永青恨得咬牙切齿。


“就算把他剁成r酱,你姐也不能复活呀。”


我心里还是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问:“你弟他怎么知道的?”


“大多找老金打听常瑞龙的事,听老金说的。”


“我姐要跟了老金就好了,可她偏不听我的。”我越想越委屈,又嚎啕大哭起来。


亭亭走过来看我,大江起身把她拉开了。过了会儿,见我哭声小了,大江才又走回来。他递给我一杯凉水。接过水杯,我一口气就喝光了。见他要去续水,我说:“不喝了。”


“躺会儿吧。”他轻声地说。


“我要回去报仇。”说完,我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冷静点。”他拦住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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