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那个气得咬牙切齿。
而旁边的人还在煽风点火：“琪姐，这个时药看起来还真是缠戚辰缠得紧啊。这都一起来上学了，再这么下去，她可真要抢你的位置、做戚辰的女朋友了。”
“——她做梦！戚辰一定会喜欢上我的，谁都别想抢走！”
郭雨琪脸色难看，狠狠地踢了一脚旁边的树。
……
上午第一堂是物理课，也是七班班主任秦枫的课。
上课之后，教室一安静下来，班主任就清了清嗓子，说：“上课前先讲一件事。这几天大家应该也听说了，学校正在准备数、理、化、生竞赛参赛学生选拔的事情。选拔是通过考试进行，除了预科班之外，每个班每个竞赛科目都有三个考试名额——我们的班内选拔很简单，是按照上学期期末试卷成绩来的。”
班主任说着，从桌上拿起了成绩单。
他把物理、化学、生物的名单读完之后，有些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下。
不少学生心有所感，有人看向戚辰的方向。
就连时药都没忍住侧过头去观察戚辰的反应——可惜这人此时如同昨晚在她大伯家的家宴时一样，平静得毫无反应。
“这个……看来大家也猜到了。”班主任笑笑，有些尴尬，“之前你们数学老师给我这儿放过话了，说一定要戚辰同学参加竞赛；事实上，戚辰同学的测试成绩，确实足够参加数理化生四科的竞赛了。”
班主任这话一出口，全班都哄乱了几秒。
然后有人目光复杂地看向戚辰。
戚辰进班前，他们就听数学老师说过他除语文外各科成绩优秀，数学更是拿了满分。
但没人想到，他能四科都单科前三，还包括一门满分的让所有学生都哑口无言的数学成绩。
“这个问题，昨天我跟戚辰同学商量过了。戚辰同学拒绝了其他三科竞赛考试名额，但因为数学老师意愿比较迫切，所以戚辰同学只同意了这一科。”
班主任停顿了下，才继续说道，“那么这次数学竞赛考试参考学生，就是戚辰、赵月月、周启山。——大家没什么问题了吧？”
刚被之前戚辰过于优秀的成绩震了下，全班都有点安静。
班主任笑笑，“没问题的话，我刚刚点到名的这几位同学，就按照贴的时间表和考场表去参考。最先一门是数学考试，课间操戚辰你们三个就不需要去了，直接收拾东西去考场。——好了，我们开始上课。”
“……”
*
第二节课下课铃一响，老师宣布下课，教室里立马躁动起来。
吵闹的声音里，时药转头看向戚辰。
那张俊美而凌厉的脸上仍旧没什么情绪，连眼神都平静得像是只去换一个教室上课而已。
这么一比，她的紧张和担忧似乎显得有点多余了。
眼见戚辰简单收拾了两支笔，站起来就要抬腿走人，时药连忙伸手把人拉住。
戚辰停住步伐，侧过身，细密的眼睫压下视线。
桃花眼的眼尾微扬，深褐色的瞳仁里熠熠着某种光亮。
“……有事？”
女孩儿快要紧张成一团的身影映进眼瞳里，勾得那双桃花眼里笑意深了几分。
时药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左右看看趁无人注意，小声说：“哥哥，考试加油，别紧张。”
“……”
戚辰伸出手在女孩儿额头上轻按了下。
然后他哑笑了声，“是你别紧张。”
时药：“……”
戚辰没再逗她，转头要往外走。
却正看见欢快跑过来的孙小语呆呆地注视着两人。
被戚辰那冰凉的目光一扫，孙小语立马转开头——
“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戚辰嘴角扯了下，瞥向时药。
“走了，兔子。”
说完，他只身离开。
戚辰一出教室，孙小语就兴奋地扑了过来——
“他叫你啥？兔子？这是你们之间的爱称吗？”
时药：“…………你这么乱用词，语文老师会打你的。”
说完，时药没再理会咋呼的孙小语，只看向那人离开的方向。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对自己的态度……好像逐渐没那么冷淡了。
确切说，是从——
……“好啊……既然你这样希望的话。”……
……“那今后我便只是你的哥哥，时药。”……
是从这里开始的啊。
时药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想通这个却让她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了。
难道她……并不只是想让戚辰做自己的哥哥吗？
时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不敢再往下想了。
*
竞赛名额选拔考试被安排在学校西南角单独的一栋楼上。
此时的楼里几乎是汇集了全校成绩顶尖的学生，连应试氛围都格外紧张。
其中一间教室内倒是例外，几乎有一半的女生聚成了几个小群体，目光都往同一个方向飘。
那是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不同于旁人那一摞又一摞的资料，这张课桌上干干净净的，只放了两只笔。
课桌后，白衬衫黑长裤的男生神色淡漠地坐在那儿，似乎正望着窗外出神。
“他就是戚辰啊，长得果然好帅……”
“数学满分，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真想跟他讨教讨教。”
“你死心吧，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一浪一浪的都死在了沙滩上。”
“哈哈哈，这么高冷的吗？”
“可不是？从进来到现在，搭话的人那么多，我还没见过他理过哪个女生呢。”
“唉，也是……”
这边正议论着，走廊上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在这格外安静的楼内，听起来便是急促而响亮，似乎还有声音追在身后——
“那个学生，这是考场！不能乱跑，你停下！”
教室里众人的目光都好奇地汇聚过去。
但也有人注意到，最前排那个男生依旧事不关己地看着窗外，一张俊脸和褐瞳像是封了冰。
而迎合于众人的期待，那个脚步声竟然真的在他们教室外面停了下来。
露出脸的小胖子停下脚步，扶着门直喘——
“辰……辰哥……快、快……时药……”
“……”
戚辰身形一僵。
下一秒，他脸色蓦地沉下去，猝然起身——
“时药怎么了？！”
男生的声音在一句话间，沉得沙哑骇人。
安静了一节课的时药捏着水杯，微微侧过身看向坐在自己外面的男生。
他们这一列靠墙，要想出去打水，她必须要等戚辰站起身让个空位出来才行。
只是对这人……
时药偷眼看看，戚辰仍是上课时那副状态——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半阖半垂，薄唇轻抿，轮廓立体的侧颜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冷得简直像块冰。
——时药也只敢这样偷偷腹诽。
她可忘不了昨天那人凶巴巴地把自己拦在家里走廊上的眼神，更还清楚记得今早在主卧这人斥自己“出去”时的语气。
直觉告诉她这个“哥哥”确实不好相处，在学校里她还是谨慎地做个陌生人为妙——而且看这人这节课反应，显然也不是想搭理她的模样。
这样想着，时药小心地拿捏着语气开了口：
“戚辰同学，你能不能……”
“让一让”三个字还未出口，时药的话音就被前桌兴奋地转过来的女生打断了。
“戚辰你好，我叫何曦瑶，很荣幸能跟你坐前后桌。”
“……”
戚辰原本已经朝身侧的女孩儿落去的目光停顿了下。
他稍侧眸，看向自己前位转回身的笑得阳光灿烂的女生，挑不出瑕疵的俊美五官间仍旧没什么表情。
但何曦瑶显然没被这冷漠冻住，她甚至还友善地伸出手来，“握个手就算交朋友啦，以后在学校里有什么不懂的不清楚的尽管问我——只要数学大佬你能给我们这些小学渣讲讲题就行。”
说着，她冲时药眨眨眼，“对吧，语文大佬。——这么一算，我们班里可是有两位单科大佬了啊。”
平常被班里同学打趣习惯了，时药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此时在自己这个跟陌生人没两样的哥哥面前被提起外号，时药不由脸一热，就想把话题转开。
但在她说话前，却听见一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戚辰坐下来后第一次开了口。
“……‘单科大佬’？”
男生的声线带着低沉微哑的动听。
见戚辰来了兴趣，转回身的何曦瑶眼睛一亮，笑着接话。
“对啊，但凡是在年级里除掉预科班学生后时常单科排名第一的，在我们普通班都叫单科大佬。时药就是语文组组长的心头好，力压了预科班的学生好多次，那各种比赛是从来少不了她的——对吧，时药？”
时药笑着点点头。
却是苦笑。
——她看出何曦瑶想跟戚辰搭话了，就是惨了这个三两句就要被捎带上的自己。
“我说，何曦瑶，你看人家有搭理你的意思吗你就急着往上贴？”
三人身后的走道，突然传来一个嘲笑的声音。
时药心里咯噔了下，转回头望过去。
何曦瑶也收了笑，皱着眉看向来人，说：“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话这样说，她的声音却小了些。
朱房雨，也就是之前在老师介绍戚辰时开口的两人中的那个胖胖的男生，此时嬉笑着走过来。
“这怎么能跟我没关系呢，都是一个班里的同学，我可看不惯有人仗着自己长了张小白脸，就瞧不起人的。”
说话间，他已经停到了戚辰和时药两人的课桌旁边。而跟在他身后，一贯结伴的王琦峰也露了面。
他伸手点点何曦瑶。
“你先让个位置给我坐坐？”
何曦瑶脸色一变，“王琦峰，朱房雨，你俩可别闹事……这还是在学校呢。”
“就是因为在学校，所以我们才得好好教教我们新同学——规矩俩字该怎么写，对吧？”
两人嘲讽地对着笑了两声。
王琦峰看向何曦瑶，“何曦瑶，我不爱跟女生掰扯，你自己让让，待会儿就把位置还你。”
何曦瑶刚刚开口就已经是色厉内荏，此时再对上王琦峰明显不善的眼神，咬了咬牙还是直接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王琦峰嗤笑了声，直接走过去。
他一屁股坐到了何曦瑶课桌的桌边上，背对着教室前门正向俯视着戚辰。倒是把何曦瑶的同桌吓了一跳。
只不过那女生没敢说话，扶了扶眼镜就使劲低下头去看书了。
王琦峰和朱房雨都是七班里最典型的躁动分子，脾气来了跟老师硬刚也不是罕见的事儿，班里多数学生对他们都是畏而远之……要说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大概就是他们班花兼班长了。
只可惜上节课班花显然被得罪的彻底，这会儿背对着这个方向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
王琦峰直接一抬脚，踢了踢戚辰和时药两人的课桌。
桌上的跟着震了下。
“我说新同学，你怎么就这么瞧不起人啊？看见我们专门来找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
戚辰抬眼，目光平寂得像一潭死水。
褐色瞳仁内里幽深。
明明最先挑事，位置上也占了个居高临下的优势，王琦峰被这一眼睖过来的时候，心里却不由得一突。
打过这么多架，一个人到底是全然无畏还是故作强硬，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难道……真碰上硬茬子了？
……该提前查查这小子有没有什么凭仗的。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话都放出去了，王琦峰此时自然也没法收回。
他挺着脖子硬起眼神，“怎么，你——”
“戚辰同学。”
一个柔软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正在事件的漩涡中心的三人，和外围大着胆子看热闹的学生们都愣了下。
跟着戚辰已经近乎冷厉的眼神一化。
他侧过身，看向转过来的女孩儿。
女孩儿手里紧紧地攥着个浅蓝色的水杯，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浅色的漂亮的瞳孔轻轻缩着，嫣红的嘴巴抿得紧紧的。
从这么近的距离去看，看得戚辰心里都柔软下来。
“我……”时药捏紧了杯子，直接站起身，“我要去打水，能麻烦你让一下吗？”
这情况搞得王琦峰和朱房雨有点懵。
只不过和何曦瑶不一样，他们知道面前这个小姑娘一直是各科老师的掌心宝，听话乖巧的那种，平时说话声音也软软糯糯的，跟他们这种学生完全不是一个世界里的。
说个不好听的，提了动静说话他们都怕把人吓着。
戚辰眼神微闪，也没说话便站起身出了位置。
走出来的时候，他似乎无意地挡在了过道里朱房雨的前面——给时药让出了一条可以安全离开这个漩涡点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