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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这个戏剧公演之后,“他人就是地狱”这句话就流传开来,成为萨特最为人熟知的一句话了。人们认为这句话集中概括了萨特关于一个人与他人关系的思想,对之印象很深。然而也就是这一句话,人们对它的误解也最大。为了让人们正确理解这句话以及他的思想,后来萨特对此专门有一个讲话:


写这个剧本较深远的考虑是,我想表达一个思想:他人就是地狱。但“他人就是地狱”这句话总是被误解。人们认为我的意思是,我们同他人的关系总是糟糕的,不当的。但我的意思完全不同。我是说,如果我们同他人的关系被扭曲了,变了质,那么他人只能是地狱。


我同他人的关系之所以很坏,是因为我完全依赖于他人,这样我当然就像在地狱里一样。世上有许多人处在这种地狱般的境况中,因为他们太依赖于他人对自己的判断。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同他人之间不可能有另一种关系,这只是表明所有的他人对我们都是极其重要的。


禁闭中的“死人”具有象征意义。我想指出的是,有许多人被禁锢在一连串的陈规陋习之中,因他人对自己的评判而痛苦万分,但他们什么也不想去改变。他人对他们行为的无法改变的评判永无休止地包围着他们,他们是活着的死人。


实际上,因为我们活着,我希望通过这种荒谬的形式揭示自由对于我们的重要性,也就是由不同的行动来改变我们的活动的重要性。不管我们生活于其中的是什么样的地狱圈子,我想我们都有砸碎它的自由。如果人们不去砸碎它,他们仍然愿意呆在里面,那么他们是自由地判定自己下地狱。


由上所述,同他人的关系自我禁闭和自由──作为事物几乎无法被想起的另一面的自由──这就是这个戏剧的三个主题。


萨特关于他人的思想,是与他的本体论思想和他关于人的自由的思想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他认为,人是生而自由的,也就是说,他是一个自为的存在,他自己决定自己,自己设计自己。但是,在他人的眼里,这个人只是一个自在的存在,也就是说,是一个物的存在,就像一把椅子一块石头那样。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人是对一个人自由的限制甚至否定。


但是人与人的关系还有另一个的方面:一个人的自由必须通过同他人的关系才能实现。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个体是不可能生存的,当然也就谈不上自由什么的。一个人活在世上,他不断地设计自己,不断地作出选择,而任何设计都是在一定的境况同他人的一定关系中作出的,任何选择也都是在同他人所可能有的种种关系中选择一种。


这样说来,他人对一个人的自由就有着双重意义:既是限制又是条件,既是否定又是否定之否定即更高层次的肯定。如果只看到了一个方面而忽略了另一个方面,那就不能很好把握同他人的关系,那么,他人就很可能是“地狱”。如果过于强调他人限制和否定自身自由的一面,从而避免同他人打交道,那么一个人的自由只是假想的虚幻的自由,是永远得不到实现的自由,他也就没有真正的自由。如果过于强调他人决定和肯定自身自由的一面,从而过分依赖他人,那么一个人就会由自为的存在变为完全是自在的存在,成为同椅子石头没有区别的物,这个人的自由也就丧失殆尽了。


在萨特看来,一个人的自由在同他人的关系中,既被否定又得到肯定,既被异化了又得到了实现。萨特认为,一个真正要求自由的人,在实现自己自由的同时,要反抗克服抛弃对自由的异化。而要做到这一点,他就必须在把自身的自由当作目的的同时,也要把他人的自由作为目的;在要求自己的自由的同时,也要要求他人的自由;在实现自己的自由的同时,也要实现他人的自由。


但是萨特同时又认为,在一个人同他人的关系中,自由的异化又是不可能完全克服的。自由的实现同自由的异化总是联系在一起的。一个人在实现自己的自由的同时,就不可避免地在一定程度上使自由异化了。那么对待自由的异化的正确态度是,不要因为自由可能的异化而避免同他人打交道,这样就无法实现自由;也不要对他人所造成的自由的异化置之不理,而应该在实现自由的同时尽可能地克服自由的异化。


这样,在萨特那里,在同他人打交道时,一个人自由的实现就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而是一个过程,一个不断地实现自由同时又不断地克服由此带来的异化的过程。人们总是追求着没有异化的自由──这虽然只是一个理想的目标,但又是一个必不可少的目标──而在这个追求的过程中人也就实现了自己虽然是有限的但又是实实在在的自由。如果一定要用“地狱”的说法来表明人同他人的关系,那么在萨特看来,一个人同他人的关系既不能说完全就是地狱般的关系,也不会就是理想化的天堂般的关系,而宁可说是地狱与天堂的混合物。这里“他人就是地狱”即他人使一个人的自由异化的成分不可能完全消除,但可以尽量减少。这要视一个人自身的努力而定。


1944年6月10日晚禁闭首次公演,观众反响热烈,掌声不绝,演出大获成功。萨特先是在侧台观看演出,随后又来到观众中间。禁闭在观众中产生巨大影响,几天后,萨特应邀作了一个关于禁闭的演讲,剧场人坐得满满的。演讲完了后,导演巴罗剧作家加缪和科克托还向萨特提了一些问题。散场后,一大群女子要求萨特签名。


第二部 介入19391970转折19391945:相濡以沫1


患难之时见真情。在整个战争期间,在困难的日子里,萨特和波伏瓦相互支持和鼓励,将对方视为自己的精神支柱。萨特应征入伍的当天,是波伏瓦深夜陪他去报到地,并一直送他上火车。在军营里,萨特庆祝了他同波伏瓦互订“两年协议”10周年。他在给波伏瓦的信中说,他本想寄去一片花瓣象征一束花,但这里没有花,只有肥料。他在10月10日的信中表达了对波伏瓦的感激之情:“我的爱,你给了我10年的幸福,我最亲爱的,我要立即再订一个新的10年协议”


大约在萨特走后一个月,尽管波伏瓦在莫雷尔夫人那里过了一段相当舒服的日子,几乎与战争状态绝缘,却突然产生一种面对现实的紧迫感,强烈地希望去看望萨特。她傻乎乎地去警察局要求探望未婚夫,被遭到拒绝,才知道这是犯禁的。于是她又搞了个假证明,说有个妹妹在马莫蒂厄,患了骨疾,这次被批准了。但这时萨特来了信,他又换了个陌生的地方,而且信被邮检过。波伏瓦的努力化为泡影。


10月中旬,波伏瓦接到萨特来信,他用密码说明自己已被派到布鲁马斯。10月30日,波伏瓦去警察局办了申请手续,又找医生请了一星期的病假。第二天早晨,她登上去南锡的火车,这正好是萨特两个月前坐的那趟车。到南锡警察局后,负责的官员透过眼镜盯着波伏瓦问,她会不会乘机去看男朋友。她赶紧声明自己没有男朋友。这个官员只批准她在布鲁马斯呆24小时。波伏瓦带着极度失望和恼怒上了火车。


在布鲁马斯,波伏瓦设法托一个士兵递给萨特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你把烟斗遗忘在雄鹿餐馆,等着你来取。”萨特一看就知道是波伏瓦的笔迹。从以前波伏瓦的信中,萨特知道她想来看他,但不知道她是否来得了,她临来时给他的电报也没有收到。波伏瓦的突然到来对他无疑是一个意外之喜。他立即请假外出,赶到雄鹿餐馆。


这10年来他们还没有这么长时间分开过。坐在雄鹿餐馆的波伏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头出现,从走路的姿势拿在手上的烟斗,她一下子认出了萨特。走到跟前时,那一身蓝色空军制服贝雷帽以及满嘴胡须,使萨特看起来有些变样。jūn_rén 不能进咖啡馆,于是他们来到波伏瓦的房间。但一个小时之内他就得回去,她也回到雄鹿餐馆。11点,他又来到这里,胡子也刮了,下巴光溜溜的,人显得精神多了。他们一起吃了午饭。波伏瓦一直有些提心吊胆:她来探亲是非法的,不知道是否会有警察跟踪她。


萨特走后波伏瓦去警察局申请延期居留。警察要她去市政厅,市长正忙着办这一类事,他没有多问就在她的证件上盖了章,还同意延长护照有效期到星期日晚上。这样她就可以在这里呆一个星期。波伏瓦高兴极了。萨特在女房东家为波伏瓦找了一个临时睡觉的地方,但他不能同居在一起。他们一起吃了晚饭。萨特说,由于他同一个妇女在一起,人们对他以“您”相称,他有一种重新被当做一个个体而不只是战争机器上的一根螺丝钉的感觉。9点以后jūn_rén 不许上街,他们早早分了手。


第二天波伏瓦还是在雄鹿餐馆呆着,看萨特的小说手稿。萨特在干完气象观测的活后,就来这里一下。下午,萨特和他的同事一起,终于在黑牛旅馆找到一个房间,住的问题才算是解决了。他们在彻夜长谈之后,就是相互交换日记看,以此了解对方离别后的情况,他们还就这些日记交流了彼此的思想。


波伏瓦之外,萨特最关心的是万达。1940年5月中旬,萨特接到万达的信,她写道:“亲爱的上帝,我多么希望你来,不惜任何代价来。”萨特从这信判断万达不一定是病得很厉害,但她肯定感到非常孤独,特别是她现在需要他,这让他震动,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她消除痛苦和孤独。因此,他作了一个决定:给万达写信,告诉她,如果有必要,他准备同她结婚来换取3天的假期。他在给波伏瓦的信中说,他知道这一决定对于波伏瓦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他希望波伏瓦理解,他这样做纯粹是象征性的,仅仅是获得假期的一种手段,也是自己承担义务的一种表现。总之,他愿意为万达做一切可以做的事情。当然,如果取得这3天假期,他不会都用在同万达在一起,他要拿出一天时间来看波伏瓦。


同时他也设想了另外一种情况:如果万达的病情不严重或者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他就以部队由于发生某种事件不给结婚开假期为理由不去万达那里。他问波伏瓦的意见怎样,这样做是否妥当。半个月后,他给波伏瓦写信说,他已经给万达写了信,说明不可能回去同她结婚的理由。


萨特决定同女性结婚,一生大概只有两次:一次是波伏瓦毕业后被分配到马赛,萨特为了让她避免“流放”而决定同她结婚。再就是这次打算同万达结婚。这对他来说是非同寻常的举动,因为他最讨厌的就是结婚。结婚是他愿意为对方作出的最大牺牲。尽管这只是一种形式,但形式离不开内容。万达对萨特有一种强烈的依赖关系;除了一般的男女之爱外,萨特对万达还有一种对于孩子那样的怜爱和保护的感情。在萨特给万达写去那封提议结婚的信两天后,荷兰jūn_duì 向德国投降,德国jūn_duì 攻破法军在色当的防线;5月19日,萨特得知德国人已经占领鲁昂,赶紧给波伏瓦写信,要她离开巴黎并把奥尔加和万达送走。


萨特从战俘营回到巴黎后,除了建立“社会主义与自由”抵抗小组那段时期外,几乎没有什么新的人际交往。他的个人生活圈子主要就是波伏瓦万达奥尔加和博斯特等几个“自家人”,他们几乎不同其他任何人来往。在这几个人之间,也不总是都在一起,往往是三两人单独在一起。大家充分尊重每个人的自由。


说到“自家人”,萨特不在巴黎的这段时间,波伏瓦身边又多了个年轻姑娘,类似奥尔加,但比她更加任性,而且对波伏瓦有一种完全独占的同性恋感情。这姑娘叫纳塔丽•索罗基纳,也是一个白俄。纳塔丽没有见过萨特。当她进入波伏瓦生活时,萨特已应征入伍。波伏瓦向她介绍了萨特的情况。而纳塔丽幸灾乐祸地说,她非常高兴萨特在外服役而不在波伏瓦的身边;如果他不走,波伏瓦肯定不会有时间同她在一起。一天,她讲着讲着,竟愤怒地喊道:“我希望他死了才好。”由于波伏瓦和博斯特在一起时经常谈萨特,纳塔丽很生他们的气。她对波伏瓦说:“你的萨特总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天才。”萨特被俘的消息反而使她高兴:“我敢肯定,要不是萨特被俘的话,你一定不再理睬我了。”


由于这种独占的感情,听说萨特回来了,纳塔丽很不高兴。一天,萨特和波伏瓦一起上街,波伏瓦无意中看到纳塔丽站在一处门口并立刻躲了起来。原来,她躲躲藏藏地跟了他们一整天。他们在一家咖啡馆坐了下来,这时纳塔丽站在对面的街上,恶狠狠地盯着他们。波伏瓦向她招招手,她便大步走了过来,样子很难看。萨特向她笑了笑,邀请她坐下。她也向他笑了笑,坐在他的旁边,但随即拿出一枚大别针对萨特说,要不是他还客气,他的样子还讨人喜欢,她肯定会用这个大别针来刺穿他;她把它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这个。萨特对她这种威胁不屑一顾,谈笑自若,这使她很恼火。


几天以后,萨特同波伏瓦约好在圆顶咖啡馆见面。他在半路上被纳塔丽拦住了。她告诉他,波伏瓦要她通知他不来这里,而去三剑客咖啡馆。于是萨特来到“三剑客”,而她一直跟随着他,同他谈了不少话。一个小时过去了,萨特奇怪波伏瓦怎么还没来,纳塔丽平静地说:“她根本就不会来,我说的不是真的。”萨特非常生气,责问她为什麽撒谎。她毫不在乎地回答:“我只是想同你谈一次话,想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面对着这么一个人,萨特哭笑不得。从这以后,纳塔丽才接受了萨特存在这个事实,她开始有些喜欢他了。


1941年的冬天,萨特的生活状况十分艰难,常常吃不饱肚子。萨特和波伏瓦不但要解决自己的生活问题,还要帮助奥尔加万达博斯特和纳塔丽他们。 波伏瓦的饥饿感很强,没有吃的对她来说是最大的痛苦,而其它方面则能省就省。她戒了烟,本来她对吸烟也没有特别的兴趣。萨特的需求正好相反。他在吃的方面特别能忍耐。除了早餐他要求吃得好一些外,中午晚上都不在乎,一点点面包和沙拉就可以,吃什么都行,有时什么都不吃也行。而吸烟却是萨特必不可少的。由于香烟紧张,萨特常常去三剑客咖啡馆外面的路旁捡烟头,把它们揉碎后按进烟斗里抽。


第二部 介入19391970转折19391945:相濡以沫2


在以后的几年,生活状况有所好转,萨特同一些文学界的知名人士也有了较多的交往。其中米歇尔•莱里斯成了他的好朋友,他就是在法兰西文学上高度评价苍蝇的那位作家。莱里斯曾是超现实主义的先锋分子,通过他,又认识莱里斯的好朋友凯诺。


萨特波伏瓦莱里斯夫妇凯诺夫妇和其他朋友常在一起聚会。他们很谈得来,而且对于战后的事情已经有所设想。伽利玛出版社准备出版百科全书哲学卷,萨特想和几个朋友一起编伦理学部分,并把它变为一种共同宣言。萨特还打算办一个文学评论杂志,组织一个编辑部。在文学和思想领域,他感到自己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


通过这些朋友,萨特又结识了许多文艺界的朋友。这些朋友在年轻时几乎都是超现实主义者,而萨特年龄比他们要小一些,当年没能进入这个行列。不过超现实主义对他的影响是很大的,无论是其优点和缺点,他都有所继承。


尽管巴黎时时笼罩着恐怖气氛,德国人随着他们的不断失败加紧了对占领区人民的镇压,这一群知识分子仍然有自己寻欢作乐的方式。一次在莱里斯家中组织了一个毕加索的剧本尾巴的欲望朗诵会,莱里斯萨特波伏瓦等人当朗诵演员,来客很多,毕加索本人也来了。所有的人都向毕加索祝贺。


晚上11点,大多数客人告辞走了,莱里斯请演员和几个要好的朋友留下来。他们打算把聚会延续下去,闹它个通宵。这时仍在实行夜间戒严,他们的行动是对这种戒严的反抗。他们没有跳舞,怕对楼下造成影响。莱里斯拿出几张唱片来放,萨特还唱了两首歌:“夜间的蝴蝶”和“我把灵魂出卖给魔鬼”。加缪和莱里斯朗诵了他们喜爱的戏剧片断。这是对德国人把巴黎变成大集中营的的反抗。以后又有几次这样的欢宴,实际上这种欢乐类似一种酒神精神。窗外是呼啸的警车血腥的现实,死亡和危险时刻在威胁着他们,但在狂欢的一瞬间,死亡却消失殆尽,在绝望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战争期间,萨特还结识了几个在文学艺术界有重大影响的朋友。一个是加缪。在苍蝇彩排的那个下午,萨特在休息厅里,一个褐色皮肤的年轻人走上前来自我介绍说:“我是阿尔贝•加缪。”在此之前,在1942年9月底,萨特为南方手册写了一篇评论文章,是关于加谬的小说局外人。萨特对它的评价很高,已有很长时间没有新的法国作家能这样强烈地感动他了。在这篇文章中,萨特充分表现了自己的评论特色:通过对写作技巧的分析发现作者想揭示的形而上的真理。荒诞西绪福斯神话“本可不写”闭口不语玻璃墙后人们无声而显得怪诞的动作每一个为自身存在的句子伏尔泰萨特风格独具的评论想必给加缪留下深刻印象。而加缪在更早的时候对萨特的恶心也作了高度评价。他俩是早闻其名,未见其面。此次会面,大有相见恨晚之叹。


这之后加缪和萨特成了好朋友。萨特参加了加缪主持的抵抗组织的活动,并为他任主编的战斗报写稿。他们常在咖啡馆坐着聊天,什么都谈,有时在一起还开一些与性有关的玩笑,这时波伏瓦和加缪的女伴就装出一副听不下去的样子,其实她们并不很在乎。


加缪同萨特一样,也很喜欢戏剧。一次萨特谈到他的新剧本〈禁闭〉,建议由加缪扮演男主角并导演这个剧。开始加缪有些犹豫,他对自己驾驭戏剧的能力还缺乏自信,在萨特的再三劝说下,最后同意了。不久,在波伏瓦房间搞了一次彩排。除加缪演加尔散外,参加演出的有万达,演艾丝黛尔;奥尔加•巴贝扎,演伊内丝;还有萨特过去的一个学生绍法尔演侍者。加缪在演出时十分认真,这给了萨特留下很好的印象,虽然以后由于情况有变,这一套班子的演出未能实现,萨特和加缪的友谊由此得到加深。


萨特和加缪的交往比较随便,很谈得来,但谈得不是十分深入。他们彼此都有一种感觉:如果涉及某些东西,冲突就会发生,而他们都避免去涉及它们。萨特很喜欢加缪,但知道同他不会走得太远。而加谬也常说,他们实际见面时他对萨特充满着喜爱,但隔得稍远一点他就有许多不赞成萨特的东西。加缪对萨特有一种既爱又恨的矛盾心理。


战后加缪没有应萨特的邀请参加萨特任主编的现代编辑部,理由是他很忙。但这不是真正的理由。他年龄比萨特轻,有些人把他看成是萨特的门徒,这让他十分生气。战后萨特的名气比他大,他对此非常敏感,他不愿参加到“自家人”的行列中来,而宁可同萨特保持一定距离。逐渐地,萨特发觉加缪变得夸大自负起来,常常以大人物自居,有些言谈举止相当可笑,荣誉和盛名使他冲昏了头脑,听不得别人的批评。原先那个快活随便挺逗人喜欢的年轻人消失不见了。


1952年,他们的潜在冲突终于集中到一个偶然的事件上爆发。加缪的小说反叛者出版后,萨特想找人在现代上评论一下,但没有谁应承这事,因为萨特希望评论得温和一点而大家都不喜欢这本书。后来一个叫尚松的年轻人接了这件事,他以一种萨特不希望的方式写了这篇文章,激烈而苛刻地指出这书的缺点。而此时萨特正在意大利旅行。梅洛─庞蒂在编辑部负责,他把这稿子给加缪看,并征求他是否同意发表。加缪看后勃然大怒,写了一篇文章,称萨特为主编先生。加缪的文章没有多谈尚松,而把尚松的一切思想都归到萨特头上,好象尚松的文章是萨特写的。于是萨特写了一篇文章回答加缪对自己的攻击。萨特对加缪的回答是很严厉的,他们的关系就此中止。以后,虽然加缪的政治态度跟萨特完全不同,特别是在阿尔及利亚战争问题上,萨特仍然保留着一种对他的喜爱。1960年加缪因车祸身亡,萨特写了一篇情深意切的纪念文章。


战争期间,通过纳塔丽,萨特结识了一位瑞士雕塑家和画家贾科米泰。他人长得很帅,一头乱发,走路拄着根拐杖,腿有点瘸,那是车祸造成的。同萨特一样,他也很喜欢同漂亮姑娘在一起。纳塔丽是他在圆顶咖啡馆认识的。萨特同贾科米泰一见如故,很是意气相投。他们都执着于某一事业而不顾一切。萨特痴迷于文学,而贾科米泰则酷爱艺术。


贾科米泰在雕塑艺术上有自己一套见解。这时他正在为创作人的面部而进行独特的探索,有时感到苦恼。在他看来,人的面部是一个整体,一个统一体,富有表情,有一种意义,而材料的分割破坏了这种整体性。于是他只雕刻很小的东西,最大的也只是像豌豆。他认为,在雕塑人头像时,应注意它的整体和上下关系,应该使人的面部游离于其它部分而单独显现;这样既可以避免主观现实主义的错误又可以避免假客观主义的错误;艺术不应该仅仅用来表现外部的东西,要把想象同现实揉和在一起。萨特对贾科米泰的这些想法很感兴趣。虽然这时他还不怎么懂雕塑和绘画,但他觉得贾科米泰的艺术态度同现象学有共通的地方。“想象”一直是萨特探究的主题,现在遇到有同样研究兴趣的艺术家朋友,他可算是找到知音了。他们常在一起谈论,终日不倦。以后萨特对绘画和雕塑艺术作了专门研究,写了不少这方面的文章。贾科米泰的作品是他的重要评论对象。


还是这个纳塔丽,让萨特在巴黎解放后不久同海明威相识。自解放以来,纳塔丽经常同美国人打交道。她常常独自一人在咖啡馆或大街上同那些海军陆战队的士兵搭讪,然后被邀请去喝一杯,吃一顿,最后她带着茶叶骆驼牌香烟速溶咖啡和猪肉罐头回到旅馆。就这样,她同一个金发的大个子交上了朋友,后来才知道他是海明威的弟弟。海明威作为一个战地记者来到巴黎,让弟弟来看他。纳塔丽征求萨特和波伏瓦的意见后,向海明威的弟弟提出希望一起去见海明威。


他们来到海明威住的旅馆,海明威身穿睡衣,躺在一张床上,眼睛用一只绿色眼罩挡住,桌子上有一些喝过的苏格兰威士忌瓶子。他一见到萨特,就猛地坐了起来,紧紧抓住萨特并拥抱他,激动地说:“你是一个将军,我,我只是一个上尉。你才是一个将军”在这种热烈的气氛中,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喝着威士忌。海明威患了流行性感冒,仍然精力充沛。最后萨特实在困得不行,在凌晨3点昏昏睡去,而波伏瓦一直坚持着同海明威闲聊到天亮。


第二部 介入19391970两间余一卒19451957:存在主义1


战后萨特的长篇小说自由之路的第一二卷同时出版。他还按照自己在战争期间的设想,主编了一个评论杂志现代。编辑部成员有波伏瓦雷蒙•阿隆米歇尔•莱里斯梅洛─庞蒂阿尔贝.奥利维埃和让•波朗等。现代出版几期之后,就在评论界和社会上产生巨大影响。


萨特开始在社会上有了很大名气,他被人们称为存在主义者。最早给予萨特这个称呼大概是在1945年夏,在塞尔夫出版社组织的一次讨论会上,有人称萨特为存在主义者。萨特立即予以反驳:“我的哲学是关于人的生存的哲学,存在主义,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后来这个称呼被叫得越来越响,大家都这样叫,萨特也就接受了它。


萨特的思想被冠之以存在主义的名称,很快就风靡全国,接着在世界上产生巨大影响。1945年10月28日,萨特在现代俱乐部作一场“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的演讲,听众蜂拥而来,许多人无法进场,人们根本听不清萨特的讲话,于是发生猛烈拥挤,几名妇女被挤昏在地。


从这时起,萨特的生活从根本上改变了。拿现在的说法,他成了一个思想明星,成了公众注目的中心,他的一言一行会立即反映到新闻媒介上来。没有哪个星期巴黎报刊会不报道关于他的新闻。只要走上街头,就会有摄影记者对着他照个不停,还有完全不认识的人上来同他们搭腔。人们到处谈论着关于他的逸闻趣事。


萨特对这种境况深感惊诧。他既没有想到也从不希望在公众中造成如此轰动。在他看来,一个真正优秀的作家,是注定要处于孤寂之中的,如司汤达,如卡夫卡。在青少年时代,他设想自己的命运应该是生前不被承认,默默无闻,而死后被人发现,人们终于认识了他的价值。


现在有许多人慕名来看萨特,有的来自世界很远的地方,他们说了许多表示仰慕钦佩的话,但萨特并不特别感动。当他看着人们蜂涌而来听他演讲,女人被挤昏在地,反而有一种十分滑稽可笑的感受。在他看来,这股“萨特热”只是一种荣誉的幻影,一种逢场作戏,一个对他坚持的超验真理没有特别重大影响的经验性事件。这种热闹场面不能真正说明什么。萨特没有被巨大的名声冲昏头脑。


虽然萨特的名声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当时的境况决定的,他本人的思想个性无疑也是获得这一名声的重要因素。法国公众饱经失败之辱沦陷之苦,痛定思痛,需要对自己的处境进行反思。他们不再相信过去信奉的一切:理性与秩序;但还是需要相信某种东西,以此为精神支柱。他们似乎从萨特那里找到了渴望的东西。


萨特揭示了偶然性是世界的真理,荒诞是人生的正常状况,自由是人不堪其重的负担──人不可能不是自由的。同时他又指出,人的活动选择谋划又是给偶然以超越,给荒诞以根据,给自由以本来面目,给非理性以理性重建,人由此而获得拯救,虽然这种获救可能是一个永远不断的过程。贯穿在萨特作品中的一条红线就是,一个人的自由同他人自由的关系,一个人的自由同他所处的境况的关系。而这正是“二战”后广大法国公众迫切需要了解的东西。


人们并没有太懂他的意思,他们如同一群精神饿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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