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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部分(2 / 2)

这趟晋gong之行,预料中的鬼怪一无所见,怪事却碰上一箩筐。神龙殿昏睡的帝王、不起眼的老宦官、悍不畏死的小太监、直通禁gong的水下暗道……


萧遥逸呢?


程宗扬抬头四望,城墙上火光不住摇动,gong内的搜捕还在继续,萧遥逸那小子却不见踪影。


程宗扬一拍脑袋,冒着被禁军发觉的风险,返身朝水门摸去。


“咕咕……”


程宗扬学了两声鸟叫。


水面微微一响,冒出一个人影。萧遥逸朝他摆了摆手,然后吐了口气,“吓死我了……”


说着埋怨道∶“程兄,你怎么才来?”


“我左等右等都不见你出来,才想到你是不是怕黑,不敢走夜路。”


程宗扬笑道∶“原来还真是啊。”


“可不是嘛。”


萧遥逸委屈地说道∶“我在这儿都躲了快一个时辰,你再不来,我只好硬挺到天亮。”


萧遥逸从水里爬出来,有些奇怪地左右看了看,“程兄是怎么出来的?”


“你猜。”


萧遥逸吸了吸鼻子∶“青苔?程兄是从d里钻出来的?”


“gan!你鼻子比狗还灵!”


程宗扬说了自己从暗道出来的经过,萧遥逸大惊失sè。“内廷竟然有暗道?是新修的吗?”


程宗扬想了想∶“我瞧大概建这座太初gong的时候就有了。”


萧遥逸脸sèy晴不定,“看来是晋帝秘用的暗道,竟然连我都不知晓。”


说着他挑起眉毛,用手肘顶了顶程宗扬∶“喂,那丫头是谁啊?下手真够狠辣的,要不是小弟我躲得快,差点儿就被她卸掉一条膀子。”


程宗扬撇了撇嘴。“云家大小姐。”


“云丹琉?”


萧遥逸顿时来了jīng神,手掌轻轻一击,眉飞sè舞地说道∶“好一朵高挑热辣的火玫瑰,我喜欢!”


“少废话。”


程宗扬低声道∶“看出异样了吗?”


“有,gong里好几处都设了咒符,专门克制从外面窥视的法术。”


萧遥逸与他并肩潜行,“我猜,那个老东西九成是幽冥宗的传人。”


“怎么又跳出个幽冥宗?”


“六朝大小宗派几十支,大的像太乙真宗、云池宗都有上万弟子。幽冥宗只是小宗,专门做些驱尸驭鬼的勾当。”


“这个幽冥宗是不是和你们星月湖有仇啊?”


萧遥逸疑惑地说道∶“不会吧?”


他琢磨了一会儿,“不过也难说,当年岳帅踩了不少人,说他仇家遍地一点都不冤枉。要不四哥生意哪这么好?”


“仇家再多也多不到这个地步吧?”


程宗扬埋怨道∶“我这一路没见着你们岳帅的朋友,净撞上他的仇家!说起来,连云氏都被他踩过。”


“那当然。”


萧遥逸满不在乎地说道∶“岳帅以布衣之身执掌宋国权柄,威震天下,有人风光就有人倒霉,对吧?岳帅也一样,这一路过来脚下不知道踩了多少倒霉的垫脚石。区区一个幽冥宗,踩了也就踩了。”


程宗扬哂道∶“我刚跟吴战威学了句话,那是怎么说的——吃灯草,放的轻巧p。我问你,你们那位陛下是怎么了?”


“撞邪了吧。”


萧遥逸轻松地说∶“谁知道呢。”


“小狐狸,你是恨不得晋帝倒霉吧?”


萧遥逸悠然道∶“外有j臣谋逆,内有妖宦作祟,晋国大an就在眼前,有趣有趣!萧某不才,没有力挽狂澜、匡扶正义的手段,不过煽风点火的本事还是有的,哈哈……”


“少得意吧。”


程宗扬道∶“我看建康人生活得挺太平,你这么想让天下大an?”


“又来了。圣人兄,你放心吧。”


萧遥逸收起嘻笑,傲然道∶“如果把建康闹得大an,那是萧某无能!晋国权贵大洗牌,街市上风平浪静、太平依旧,才见我萧遥逸的本事!”


萧遥逸转过身,面朝上轻松地游着水,笑道∶“那条老阎狗八成是徐度埋在gong里的钉子。我们这位徐大司空、大将军处心积虑把内gong握在手里,外面又有州府兵呼应,一旦他掌管禁军,只要假借晋帝的名义,一道诏书就能让临川王自杀,到时军权在握,说不定就能皇袍加身了。”


“这样篡位也太容易了吧?那些大臣贵族会答应?王、谢两家会袖手旁观?”


萧遥逸摸了摸下巴。“这倒是个问题,我也奇怪徐度怎么有信心摆平那些士族豪门。别的不说,王家那位驸马爷,汉安侯王处仲才是正经经营过州府的,那些州府兵一大半都是他的手下。徐度那厮连我都想杀,总不可能放过他吧?”


“你是说王处仲会遇险?”


“有可能。”


萧遥逸沉l道∶“看来我要想个办法去见见这位徐度徐大人了。”


说着萧遥逸抬起头,微笑道∶“三日后,我会和张侯爷、桓老三、石胖子去东山会猎,程兄可有兴趣?”


“我的商号还在选址,未必抽得出时间。况且……”


程宗扬笑ii道∶“你去勾引那五百个大和尚,关我p事啊。”


萧遥逸游过来,亲热地说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你的事,程兄这话就太见外了。今日咱们闹这一场,内廷那些人如果心里没鬼,肯定要召禁军和谢万石过去问话。闹大了,丞相王茂弘也跑不了。到时候咱们坐山观hu斗,何乐而不为呢?”


程宗扬嗤之以鼻∶“你那点嫁祸之计,他们会上当吗?”


“会不会上当和肯不肯上当是两回事。”


萧遥逸笑道∶“我给他们理由,让他们有机会去打压谢家,这个当他们不肯上才是笨蛋呢。”


这小狐狸算得还真jīng。程宗扬叹了口气。“你把圈套都布好了,看来这条贼船我非上不可。三日后就三日后吧。”


云氏铜器坊的几位工匠拿着那只背包传看半晌,尤其是锁扣部位看得尤为认真。几人jiao谈片刻,最后领头的一位白须老者捧起背包,恭恭敬敬放在程宗扬面前。


“公子爷这件器物要做出来并不难,难的是这分巧思。”


白须老者道∶“老朽做了一辈子的铜器,各种锁具也做过许多,像这样巧妙、使用方便的,也是头一回见。”


程宗扬并不在意那个拉链,他把背包放在一边,微笑拿起茶盏∶“诸位请喝茶。”


等众人都喝过茶,程宗扬道∶“你们做过火药没有?”


众人面面相观,程宗扬试着解释道∶“就是一种烧起来特别厉害,会爆炸的东西。好像是用炭、硝石,还有什么混在一起。”


白须工匠沉思良久。“公子爷说的火药,老朽没有听说过。不过葛仙人药方里有一则雄黄法,以雄黄、玄胴肠、松脂、硝石合炼。葛仙人说炼出的仙药sè白如冰,但老朽试炼过几次,得出的药物sè泽发黑,老朽也不敢服用。公子说烧起来特别厉害,与这个有些接近,用来引火倒还方便。”


难道是黑火药?这配方听起来怎么这么古怪呢?“玄胴肠是什么?”


几名工匠都笑了起来,“便是猪大肠。”


程宗扬大失所望。没听说过火药用猪大肠的。这些工匠都是铜器师传,搞火药不是人家专业,可能找几个炼丹的道士还实际点。


“那就按这个做吧。记得把做链牙的和做锁扣的分开。”


几名工匠同时道∶“公子爷放心,小的们会想出办法,不让别人学了去。”


程宗扬一怔,然后连忙摆手,“跟这个没关系。拉链这东西就是一张纸,捅破了谁都会做。我说分开是为了提高效率——哦,就是做快一点。既然不能技术垄断,就从效率上压过对手吧。”


几名工匠相顾愕然,最后为首的白须老者先明白过来,他起身向程宗扬施了一礼∶“惭愧老朽痴长了几十岁,还不及公子爷这分见识。”


程宗扬笑道∶“老丈太客气了,诸位吃过的体比我吃过的饭都多,这点见识算什么?几位多辛苦,等这些拉链做好,我还有几件小东西要请大家帮忙。”


几名工匠离开,秦桧进来道∶“公子,那块地有着落了。”


“在什么地方?有多大?”


“在朱雀桥以西,秦淮河南岸,位于横塘。大小有三十亩。”


程宗扬讶道∶“秦淮河畔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空地?”


秦桧道∶“秦淮两岸原本都住满人家。谁知昨晚一场大火,前后烧了百余hu。那些住hu家当都烧得gangan净净,只剩一片白地,如今正贱价出售。在下去看过,一条巷子烧得gangan净净,少说也有三十亩。”


这么巧?自己想买地就碰上火灾?程宗扬摸了摸下巴∶“要多少钱?”


“每hu人家索价八十贯。算下来有八千贯,合四千金铢就够了。一一四千金铢换三十亩地,这价钱确实不贵。沉l间,秦桧道∶“公子,三十亩地是不是大了些?”


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三十亩正好,不能再小了。”


秦桧劝道∶“公子,我们是珠宝生意,商号有一亩地就够了。”


程宗扬喝了口茶,“会之的想法,咱们就是开一家店铺、摆上货物,等客人上门是吧?这主意也不差,不过珠宝生意和别的不同。珠宝这东西不是它值多少钱,而是买的人觉得它应该值多少钱。”


程宗扬站起身,“我开的珠宝商号不仅仅是卖珠宝,更要紧的是卖服务。”


秦桧听得一头雾水,程宗扬笑嘻嘻拍了拍他的肩。“会之,经商你不擅长,换了祁老四肯定一点就透。还是建好商号,等老四来打理吧。”


秦桧道∶“另一件事,长伯依公子的吩咐派人在佛窟寺盯梢。昨晚四更时分看到那个紫脸汉子离开寺庙,往东府城去了。”


东府城原来是王府,后来改为丞相的府署,也和gong城一样修建城墙,称为东府城。那个紫脸汉子没有去司空府,而是去了丞相府,倒令自己意外。


丞相王茂弘出身琅琊王氏,说起来还是王处仲的弟弟,难道真让萧遥逸说中,那些人准备对王处仲下手?


“继续派人盯着他。”


萧遥逸既然定下三天后东山s猎,这几天不会给他们行刺的机会。能趁这个机会找出徐度的马脚最好不过。


“公子准备去哪里?”


“叫上云老爷子,一起看看那块地。咦?死丫头,你在gan嘛?”


小紫一手抱着那只雪白的狮子狗,一手拿着程宗扬常用的翠玉茶盏。盏里盛满鲜红的y体,雪雪伸着小舌头正tian得起劲。


程宗扬猛地回过头,“会之,这是不是……”


秦桧沉着地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属下依照公子吩咐,花重金购来的葡萄酒。”


程宗扬气急败坏地叫道∶“死丫头!葡萄酒我还没喝呢,你就拿来喂狗?这是什么狗啊?葡萄酒还喝这么起劲。”


“小气鬼!”


小紫把茶盏一丢。“呶,还剩一点,给你好了。来,雪雪,我们出去玩。”


小紫把雪雪放在地上,那条小狮子狗浑身兴奋,像颗鱼雷一样直闯出去,“砰”的一声撞在桌腿上。


程宗扬连忙伸手把那只价值三千银铢的花瓶抱在怀里,看到那条狮子狗四条小短腿一同打转,像喝醉似的晃了两圈,然后四腿一张软趴在门槛处,有如小枕头一样呼呼地睡着。


程宗扬和秦桧面面相觎,最后秦桧道∶“这狗喝多了,那个……睡一会儿就好。公子,咱们走吧。”


小紫道∶“我也要去!”


“去个p!在家好好待着。”


程宗扬走到门边又回过头,“再警告你一次,少去欺负那几个姑娘!”


第十章 绽浓


横塘遭受火灾的人家不止百余hu,沿河一条里许长的街巷被大火烧得gangan净净,两侧还有几百hu人家也被波及。沿着秦淮河南岸,一连串房舍被烧成一片废墟。


数千名无家可归的悻存者聚在堤上,抱着从火中抢出的物品嚎啕痛哭。还有人在青烟袅袅的废墟间游荡,寻找自己死去的亲人和残存的物品。


大火惊动了尚书省左民曹的官员,街巷的里正在旁边一脸烟垢地禀告灾情。“昨晚三更时分,更夫刚打过更,火势突然起来。小的无能,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哪家先着的火,小的听到锣响,出了门就看到巷子前后都大火冲天……”


这些人家都是河边的百姓,原本守着秦淮河,救火并不难,但昨晚火势来得凶猛,根本来不及救援。众人家中的积蓄大都被大火吞噬,此时一无所有,有的更失去家人亲属,一时间堤上哭声震天,让程宗扬也不忍多看。


“每hu八十贯,合每亩二百六十余贯,”


云苍feng道∶“这个价钱着实不贵。若不是这些人家遭了灾,价格起码要翻上四倍。”


程宗扬叹道∶“我怎么觉得有点趁人之危似的?”


小紫白了他一眼∶“又不是你放的火。”


程宗扬板起脸道∶“少罗嗦!让你出来就不错了!以后爷儿们说话,娘儿们少c嘴!”


小紫踢了他一脚,幸好那死丫头没穿木屐,自己还能忍住。


“云老哥,我想把这些地都买了。”


“受灾的人家至少有四百余hu,算下来要三万余贯,合一万五千金铢。”


程宗扬颓然靠在座背上。商号还没有开张,珍宝虽然有些,但除了白送的几件,其他还在库房里放着。若不是云苍feng帮忙,自己连房子都买不起。一万五千金铢说起来似乎不多,但折合三千万铜铢岂是容易拿出来的?


马车走着,人群间传来一阵喧哗。程宗扬掀开车帘,“怎么了?”


秦桧过去问了几句,回来道∶“有人在拿现钱买地。”


程宗扬与云苍feng对视一眼。竟然有人比自己动作还快,刚着了火就拿钱来买地?


“他们出多少?”


“每hu三十贯。”


秦桧道∶“只要中间的地,两旁遭了灾的即便想卖,人家也不肯买。”


看来这人跟自己一样都看中了中间三十亩成片的土地,对沿河的零碎土地不感兴趣。


程宗扬跳下车,只见人群间摆着一张漆案,上面白灿灿放满三百枚一串的银铢。几个披着斗篷的女子立在周围,中间一个戴着面纱的小姑娘面前放着拟好的文书,只要有人指明位置、按上手印,立刻就能拿到银铢。


建康城物价不低,三百枚银铢只是平常人家一年的用度,不少灾民都在这里住了几代,但此时遭受回禄之灾,两手空空,家宅已经烧成白地,为了生计不得不贱售土地。


有几hu已经在文契上按了手印,捧着换来的铢钱痛哭流涕,惨状令人不忍目睹。


忽然一个声音高叫道∶“这不是欺负人嘛!每hu一百贯!有一个算一个,我全都买了!”


人群“轰”的一声朝这边看来,程宗扬立在无数目光下,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四百多hu、四万多贯,合两万多金铢——自己的商号即使开张,一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挣到这个数的十分之一。


云苍feng苦笑着摇摇头,然后从腰间解下一枚崭新的玉佩,递给跟车来的吴战威∶“去云氏商会jiao代一声,让他们立刻送四千贯铜铢、二十万银铢和八千金铢过来。”


一辆辆黑漆马车不断驶过朱雀桥。铜铢价值最小,分量却最重,四千贯整整装满了四十口大箱,用了五辆马车运送。二十万银铢用了两辆马车,最后一辆装的是金铢。马车上虽然没有旗号,但厢板上都印着云氏的徽记,分明是刚从云氏钱庄驶来。


尚书省左民曹的官员如释重负。这些人家遭了火灾,如果没有生活来源迟早会变成流民,成为官府的大患。刚才那hu商家以三十贯收地,虽然于法无禁,但三十贯远不足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正焦头烂额间突然有人愿意拿出一百贯来买地,犹如久旱甘霖。


一般人家拿五十贯维生,另外五十贯做个小本生意也能支撑度日,虽然清苦,总好过流离失所。


那位官员整了整衣物,过来道∶“不知云氏哪位管家在此?”


云苍feng笑呵呵掀开车帘。“草民云苍feng,见过大人。”


那位官员立刻改容相向,拱手道∶“原来是云执事!云执事雪中送炭,解了众人的燃眉之急。”


云苍feng笑道∶“这样大手笔不是草民做的,我们云氏也佩服得紧。”


钱庄的汉子从马车上卸下钱铢,在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文士指点下一箱箱堆放整齐。接着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大汉扛着一杆旗过来,奋力往地上一扎。长方形的旗面垂下,朱底黑字绣着一个“程”字。


那位官员早听说过建康城的传闻,讶道∶“居然是盘江的程少主?”


随车带来的五张书案一字排开,那位文士文不加点,顷刻写成告示,拿着墨迹淋漓的文书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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