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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聚好散第4部分阅读(1 / 2)

了根烟。


他没有烟瘾,但烦躁时会抽上几根。


该死,他到底在烦什么为什么──会渴望那流泉般清冷的嗓音抚慰,暖暖滑过四肢百骸的感觉


烟烧到了底,他捻熄,又点燃一根,狠狠吸上一口。


“学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侧眸,想起她是前阵子校园新秀脱颖而出的清丽小佳人,台风稳健、容貌甜美、气质清新,他当时给了不低的分数,这朵含苞待采的娇花,据说想采的有心人还不少。


“思考一点事情。你没课”


“今天下午没有。那个学长,你晚点有没有空”


“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有一点选课上的疑问想请教学长,不晓得方不方便一起吃个饭”白皙娇颜浮起浅浅红晕。这年纪的女孩,初探情滋味,含羞带怯最是韵味十足,很难有男人会不心动。


他是明眼人,不会不懂其中涵义。


他们既不同科系,所学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此拙劣的借口,若是有心人,怕要会心一笑了。


他眼眉轻挑,朝她后头一瞥。“我刚和女朋友分手,你没听说吗”


“听说了。她不好吗你为何要分手”


“不,是她甩了我。”


女孩身后,那身影僵直,不知该打招呼,还是当作没听到的走过去。他故意的,存心要她进退两难。


女孩惊呼。“她真不知惜福。”


“是吗”纤影绕过他们,他咬牙,声音不轻不重地传进两个女孩耳中。“不是要吃饭吗走吧”


刻意拉过女孩的手,看也不看一眼地越过她。


之后,几次在校园遇见,她浅浅给了他一记云淡风轻的笑容,彷佛是是非非早已释怀,倒显得他耿耿于怀,心胸狭窄。


她甚至问他:“还可以当朋友吗”


这可恶的女人,她还当真很无所谓


明明通常分手后,都是男方可以当朋友,而女方在坚持老死不相往来。往另一个角度想,是女孩子心思较为细腻,因为还有感觉,无法当作没这一回事,换句话说,她就是没感觉了,所以可以当朋友


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他就是莫名地恼火,气她那记柔和的笑容


几近赌气地,他由床上一跃而起,将她不经意留在他这里的物品,包括书籍、cd、上学期的笔记,还有发夹等随身的小东西等,全装进袋中,跨上机车一路狂飙到她家门按铃。


来开门的,是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应该是向晚的母亲。


“伯母您好,请找向晚。”对长辈,他还是有基本的礼貌与教养。


“向晚不在。”


“这样啊,抱歉打扰了,请替我将这个交给她。”


妇人看了袋中的物品一眼。“你是韩子霁”


“是。”虽然没想到她母亲会知道他,但既然都分手了,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他客气地点头致意。“我还有事,伯母再见。”


“是我要向晚和你分手的。”


咦收回半迈出的步伐,他错愕回身。“您甚至没有见过我,伯母,您不觉得这样对我不太公平吗”


妇人不与他争论,反抛出一句:“你用了多少心在我家向晚身上”


“”一语问得他心虚汗颜。


“向晚是早产儿,心脏不好,从小就懂得情绪内敛,久了,也就不会有太强烈的情绪起伏,懂她的人,自然懂得。她患有先天性气喘,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到空气品质差的地方、不能吸二手烟、不能吃冰、不能承受忽冷忽热的过大温差,这些连她的同学都知道,你是她的男朋友,为什么会不知道”


他为什么会不知道因为她从不主动说她的事。但这是借口吗他如果够关心,她不说,他也该主动去了解。


“每一次和你从电影院回来,她常心悸、绞痛、呼吸困难,这些我猜,她不会告诉你。”


她是没告诉过他,甚至不曾要求他别在她面前抽烟。


她只是静静地、无条件地守在他身后,在他需要时适时出现,不曾索取什么。


“你的迟到,让她在空气品质欠佳的路口吸了多少汽机车排放的废气,那场午后雷阵雨来得突然,她不敢走开,怕你来了见不到你,当晚便气喘发作,引发上呼吸道感染,住了一个礼拜的医院,你告诉我,做为一名母亲,会有什么感受”


会想扁死那个浑帐男生。


他自知理亏,无力辩驳。


“我很抱歉”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还盲目地怨她。原来,她唯一一次的失约,是在医院中度过。


“算了,我也没有要责怪你什么,只是想请你别再把她弄哭,她每天回来都躲在房里掉泪,以为我不知道。女儿是我生的,我看得出来她有多喜欢你,但是你呢你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在和她交往你是天生活跃的焦点人物,而她,没办法配合你的脚步,没道理要你委屈迁就,所以,就这样吧,你们不合适。”


就这样吧在知道这一切后,他还能再用一句“就这样”云淡风轻地带过,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吗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睁开眼时,看见的已是另一张容颜。


总是如此,醒来时,总有一方已然离去,无法携手同看晨曦,原先是他,而后是她。


“早安,睡得好吗”


“嗯。”


徐瀞媛知他不爱吃医院的食物,一大早便做了早餐带来。她,也是柔情似水的贤妻型女子啊,他杨品璿何德何能。


吃过早餐,护士稍晚来巡房,见到的是另一名气质迥异的美丽佳人,表情稍稍困惑了下。他想,不是每个人都能调适得和他一样好的。


在得知瀞媛的未婚妻身分时,望向他的目光多了些许不苟同。读出眼神中的谴责,他只是轻扯唇角,逸出只有他才明白其中深意的叹息。


“要不要吃点水果梨子还是苹果”


“苹果,谢谢。”下意识回答,翻动书页,心思全放在阅读上。


书,是几天前请瀞媛帮他带来的。


徐瀞媛静立桌前半晌。


前两日半枯的玫瑰已被换下,如同失去娇妍艳色的爱情;换上含苞吐蕊的桔梗,枝枝清妍含春,连她都不得不承认,好美。


指腹轻抚过粉色花苞,若有所思地轻喃:“永恒不变的爱吗”


他终于抬起头。“你想说什么”


“你不知道桔梗的花语吗”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纸片,上头还泛着淡淡的桔梗香味,被他拿来当书签。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好诗情,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朋友”


“她有这样的气韵。”空灵,不染俗尘。


杨品璿避重就轻,将目光移回书册,显示话题到此为止,不欲深谈。


她顺势移向书面。“又在研究心理学”


“我钻研心理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是啊,以前交往时,都很担心自己会被你看透,一定要你答应我,不许解剖我、把专业素养用在我身上。”她轻笑。“只是,你这阵子特别对心灵封闭这一类的心理症状感兴趣。”


“嗯。”他仰眸。“当一个人在遭受到极重、极恸的打击后,一旦超出自身所能承载的极限,有些人就会选择封避记忆,遗忘一切;有些人则是选择不去面对,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不论前者还是后者,共通点都是──逃避。”


顿了顿,他定定地凝视她。“你不觉得,这挺有意思的吗”


她被瞧得不自在,撇开眼。“我不觉得这么悲惨的事,哪里有意思。”


“好吧,我更正。应该说,这现象挺值得玩味的。”


“你实在很没同情心。”她抿抿唇,闪身避开他的视线。“水果遗忘在车内,我去拿。”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徐瀞媛回来,边拂拭身上的水珠。


“怎么”他留意到,投去一瞥。


“外面雨下得好大,还打雷,才这么短的距离,我撑着伞衣服都湿成这样”话没说完,就发现他脸色一变。


“外面下雨”他惊跳起来。


“有什么不对吗”她一脸奇怪。


该死“帮我办出院,快”


“可是医生刚刚说你还得再住院一个礼拜,避免伤口感染恶化──”


“我要出院,立刻”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单手解开衣扣换衣服。


徐瀞媛深深看了他一眼,将叹息吞回腹中,离开病房替他办出院。


招了辆计程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季向晚的住处。他急急按着门铃,却没有回应。


想起最初,她向他寻求心理谘询的帮助时,最糟的状况是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用餐是什么时候,回家时常常想不起钥匙在哪里、有没有带在身上


于是他便建议她,随身携带记事本,记录下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然后,她在记事本上记录钥匙摆放的位置


他打开室外鞋柜,凝思了会儿,在第三格右边那双白色的高跟鞋里,找到大门钥匙,顺利开了门。


“向晚”里头静悄悄,找不到该在的身影。


“向晚、向晚──”走进卧室,窗户大开,豆大的雨水打进室内,强风吹得窗帘狂飞乱舞──


她就坐在窗边,抱膝蜷缩着身体,任雨水打湿了一身,神情空茫,眼眸深处隐约压抑着迷乱、恐惧。


“我来了,向晚。”他轻唤,跨越黑夜与白昼的界限,来到她面前。


她没听见。


太多狂乱的画面飞掠,冲击记忆。


“他无法向你提分手,因为他对你有亏欠。”


“放了他吧,他已经不爱你了。”


“向晚,今晚等我,我们得谈谈。”


那晚,同样是豪雨如倾,恶劣天候狂嚣得令人心惊


“季小姐吗这里是省立xx医院,请问你认识韩子霁先生吗他发生了车祸,目前正在急救,我们在他的皮夹里找到你的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不爱她了,他的深情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为那人舍生忘死,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却还得由她来承受这一切


一直到了最后,还要她面对伤人的背叛、失去的痛苦、一无所有的空洞就因为,他对她已经没有怜惜了吗韩子霁,你好狠


不知不觉,她痛哭失声,泪水疯狂由眼眸流泄。


“为什么带我走我好痛苦韩”她声音沙哑,断断续续泣喃。


杨品璿弯下身,张臂将她收拢,怀中娇荏身躯冰冷且颤抖。


泛白十指揪紧他衣襬,泪水争相溢出眼眶,打湿他胸前衣襟,他不言不语,只是牢牢抱紧她,给她些许温暖,感受自己并不孤单,不再将自己逼至绝境。


哭累了,释放压力后,疲倦感迎面袭来,在他怀中陷入沈睡。他张手将她抱起,放入床上,褪去湿冷的衣物,换上洁白的连身睡衣,依着她躺下,将她安置在怀中最安全的角落。


夜半醒来,摸索到枕畔空冷,他坐起身,目光在黑暗中搜寻熟悉身影。


她不在。


只需三秒,他便能感应到她并不存在同一个空间中。


也许饿了,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吧,她今晚吃得并不多。


打开房门,沿路寻找,当屋里内外皆遍寻不着时,他蹙眉,正要出门寻她,大门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


他张口想唤她,发现她神色不对。


她神情空白,眼眸空洞,弯身在玄关处脱鞋,他多看了一眼那双被她换下,沾了泥的鞋。


跟在她身后回房,她换下湿衣放进洗衣篮,换回稍早就寝前的那件连身睡衣,拿出吹风机吹干长发,回到床上,躺好,拉上被子,然后,闭眼沈睡。


每一个步骤井然有序,只是诡异在──她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隔日清晨醒来,问她昨夜去了哪里


吃早餐的她停下动作。“我昨晚有出去”


她不记得了。


不记得昨夜为什么出门,也不记得那段时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


诡异吗这种案例不是没见过,她甚至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的手”示意她看向双手,原本纤长细嫩的十指,如今伤痕累累。


他找出药箱替她上药,并耐心将断裂的指甲一一修齐。


“半夜不睡,冒着大雨种花啊真好的兴致。”他挑出指缝间残留的泥土痕迹,断裂的指甲连带伤了手,她却眉都没皱。


“我不知道我忘了。”她真的去种花吗身上常出现这种伤,却又想不起从何而来,久了便不再去探究。


这场雨,连下了一个星期。


白天,她看似如常,眼神,表情却掩不住些许恍惚,他日夜守在她身边,不敢稍离寸步。


又一个暗沈无月的深夜,怀抱一片空虚,他似有所感地惊醒,急忙跳下床寻找。


不在,她又出去了


她会去哪里他蹙眉凝思。


推开落地窗,外头正下着滂沱大雨,暗沈的长空划过一道闪光,然后是玻璃也为之震动的雷声。这样的天气,像极了──


他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什么,抓了把伞便往门外冲。


如今的她,完全是无意识状态,会发生什么事,连她自己都无法预料


他很清楚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一直都清楚,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这辈子不会与她有所交集,更不会在她生命中扮演这样的角色──举足轻重,却只能是过客的角色。


一路开车到达,放眼望去,四周悄寂,地处偏远,荒凉得──有些诡异。


这是一处墓园。


他知道她一定在这里,在那个男人的坟前。


他撑伞,踩着水洼、泥泞,来到一座新坟──算新坟吗最多不超过一年,还不到杂草丛生的地步,算不上旧;植入的人工草皮抽长新芽,也算不上新了。


最难定义的,应该是长眠在里头的男人吧。碑上刻字清楚说明卒于二十九岁,令人欷殹几刑镜挠20暝缡拧br >


叹息,移开视线,绕到另一头,遮掩住视角的那个角落,熟悉的身影依坟蜷坐,指掌抚过坟土,滑落颊畔的,不知是雨是泪。


他走上前,将伞移到她上头的天空,可惜天公不作美,那样的雷雨交加,就算他置身雨中,仅凭他一己之力,仍给不了她一片晴空──无论是今晚的天气,还是她生了病的心。


“为什么骗我”她口中喃喃自语,重复着同一句话,泪水泛流,双手无意识地施力,一次比一次更重,动作一次比一次更激烈。“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她在扒坟


难怪,她双手伤痕累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你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喃喃说着、挖着,坚持要找到那个欺骗她的男人,问个清楚。


“别这样,向晚,他已经死了。”杨品璿沉沉吸了口气,蹲身想阻止她,却让她挣开,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话语。


“为什么、为什么”声声哀唤,一声比一声更凄凉,一声比一声更悲切。


现在,再说什么她也听不见了。


他双手,紧紧圈抱住她,伞落在脚下,猛烈的雨势打湿了两人,她疯狂地挣扎、哭喊,抓伤了他,他未曾放手。


所有人,只看到她的冷漠,谁看见,她受困无助、哀伤泣鸣的心


她不是无动于衷,事实上,她所承受的,超出任何人所能想象的,还要多更多,但是她压抑再压抑,直到无法承受后,被逼着以这种方式来宣泄悲恸


力气罄尽,她软倒下身子,在他怀中昏厥。


第七章


第三话 熟悉的陌生人


他说 他为她而来


他说 一束桔梗 永恒不变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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