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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试天下第3部分阅读(2 / 2)

“女人”丰息声音一沉,忽又轻松一笑,“至少他不会死对于他那样的人,你知道我不会下手”


“你不杀他,但若失玄尊令,他一样会丧命他那样的人自是令在人在,令失人亡”看着帐顶的那几朵墨兰,恍惚间化为那黑色的背影,那样决然无悔的走向洞外


“令在人在呵,在你心中他倒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了。”丰息在床边坐下,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脸上浮起那雍容俊雅的笑容,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冷森森、血淋淋的,“不过你这位英雄也不怎么样,连十个断魂门的人都对付不了,反落个命归黄泉。”


说话间眼光不离风夕,似想从上面窥视什么,只是风夕却是眼望帐顶,面无表情。


“啧啧,你不知道呀,你那个英雄一共身中三十二刀,至命之伤是胸口三刀不过他也真行呢,哼都没哼一声,临死还拉了七个断魂门人陪葬连我都挺佩服他的英勇无畏了,只不过是武功还差了那么一点点”说完还两指比划出一节短短的距离。


风夕的目光终于从纱帐上移到他面上,语气冷静平淡,“黑狐狸,你是在自卑你没他的英勇吗”


“哈哈”丰息大笑,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只是大笑的他依然是风度优雅怡人,“女人,我以为你很想知道他的英烈呢。”


风夕也淡淡一笑,“烈风将军的英勇天下皆知,不比某只狐狸假仁假义浪得虚名”


“女人,听过一句话没:好人不长命,祸害延千年。你的燕大英雄偏偏短命,你口中假仁假义之人却好好活着,说不定活得比你还长。”丰息毫不在意,依然笑容满脸。


“那是老天不长眼。”风夕闭眼不再理他。


丰息不以为意的笑笑,然后站起身来,打算离去,忽又停住。


“女人,你知道吗我见到他时,他还剩最后一口气,可他已无法说出话来,只是看我一眼,然后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洞口,直至断气”


丰息的声音十分的低且轻,似夹杂着某种东西,说完即转身离去,走至门边回首看一眼,一滴清泪正堪堪滑落枕畔,瞬间便被吸干,了无痕迹。


“你喜欢上他了吗”


这话脱口而出,说完两人都一惊。


一个嘲笑自己,问这个干么这干自己何事


一个心头一跳,心口的那一丝酸痛是因为喜欢他吗一个认识不过两天的人


喜欢谈不上吧。不喜欢也非全无感觉。


他们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那么皇国的烈风将军与江湖中的白风夕是不会有多大的交集,迎面而来,或许擦肩而过,或许点头一笑,仅此而已。又或在第一次救他之后即分道扬镳,那么天长日久,他们会慢慢淡忘彼此,或许某个偶然回首间,她会想起那个昂扬七尺却容易脸红的“烈风将军”。


可命运偏偏安排他们共患难、同生死


燕瀛洲,那个背转身毅然踏出山洞的身影便永远留在她心中


不论时间如何消逝,他都是她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人了


红日正中时,丰息再次走进房中,却见风夕已起床,正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目光看着窗外,神色间是少有的静然。


窗外一株梧桐,偶尔飘落几片黄叶,房内十分的安静,静得可听到叶落发出的轻响。


“女人,听说你什么也没吃。”丰息轻松的声音打破室内的沉静。


“没胃口。”风夕依然看着窗外,懒懒的答道。


“真是天下奇闻素来好吃的你竟会没胃口吃东西我是不是听错了”丰息闻言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你竟只给我吃白粥”听得此话,风夕回头一瞪他。


那种淡而无味的清水白米谁爱吃


“病人当然应该口味清淡。”丰息理所当然的道。


“公子,药煎好了。”


钟离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打断两人。


“给我吧。”丰息接过药低首闻闻,脸上又掠过一丝笑意,“我本来还想,中了萎蔓草之毒的人可能救不活了,这样呢,世上就真的只存我一个丰息了。”


“那你何必救。你不救我不会怪你,你救了我也不会感激你,反正你这黑狐狸从不会安什么好心的。”风夕看着那碗药,眼中有着一丝畏缩。


“若这世上少了你白风夕,那我岂不会太过寂寞无聊了。”丰息抬首看向风夕。


“哼,若我死了,这世上唯一知你真面目的人都没了,你确实会要无聊多了。”风夕冷哼一声,然后又问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药能解萎蔓草之毒”


“唉,说来心疼”丰息长叹道,满脸不舍,“浪费了我一朵千年玉雪莲这可是比佛心丹还要珍贵千倍,用来救你这种不知感恩的人实在不划算”


“玉雪莲”风夕一听眼睛一亮,“听说雪莲入药既清且香”


“女人。”丰息好似知道她的心思一般,脸上的笑带着一分诡异,“玉雪莲当时就给你服用了,现在的药可不是雪莲,而是我这位神医配出来的清毒补体的良药”


“你配的”风夕的眼睛眯起来了,看着那碗药,仿佛看着某种最为可怕的东西。


“对,我配的”丰息似看清她眼中神色,脸上的笑容越发欢畅。


“我不喝了,我怕这药比萎蔓草更毒”风夕已是一脸戒备。


“夕姑娘,我家公子为了找你可是把整个宣山都翻遍了的。”钟离见风夕毫不领情的模样,觉得应该为自家公子说说好话,“而且用玉雪莲给你解毒时,你却是药一入口就吐出来,多亏了公子亲”


“钟离,什么时候你话这么多了,舌头要不要我帮忙修剪一下。”丰息凤目斜斜扫一眼钟离。


“我下去了,公子。”钟离登时噤声,躬身退下。


“女人,来,吃药了。”丰息走近,在软榻坐下,用汤匙舀起一勺药递到风夕嘴边。


风夕皱着眉头移开头,这药肯定是极苦极苦的,光是闻着这气味就让她作呕。


“我自己有手,不用你假好心。”


“女人,我这是关心你哦,要知,能得我亲手喂药的人可真不多呢。”丰息却是摇头叹息,手中的汤匙依然停在风夕的嘴边。


风夕却不为所动,极力转着头,只想躲开,这药味真的很难闻啊,她已快要吐了。


“难不成闻名天下的白风夕竟怕苦不成”丰息整以好暇的看着她,“你身上的毒可还没清完,这药还得喝上三天。”


“三天”风夕闻言瞪大眼睛,天啦喝三天便是喝上一口也会要她半条命


“女人,你什么时候返老还童了,竟如三岁孩儿一般怕吃药。”


“哼”


风夕冷冷一哼,然后屏住呼吸,口一张,含住汤匙,吞下药,眉头随即皱起,然后口一张,“哇” 的一声,刚吞下去的药又吐出来了,幸好丰息动作快,闪避及时,否则必全吐在他身上了。


“你慢慢吐没关系,我早叫钟离多煎了一锅。”丰息却淡淡的道。


风夕一听,心凉一半截,抬首看着丰息,目射怨光,但随即收敛,以难得的温柔语调道:“黑狐狸,你有没有丸药这种水药我一喝必吐”


“没有。”丰息回答得很干脆,然后又舀一勺药至她唇边,“你若吐完这一碗,我就让钟离再送一碗来,那一碗可比这碗更苦哦。”


风夕一听手才一动,却又听得丰息淡淡的道:“忘了告诉你了,你的白绫在我房中。”


他话才一出口,风夕手便止住了,狠狠的看一眼他,然后闭紧双目,张口吞下药,紧闭唇,咽下去,而一双手紧抓衣服,一张脸皱成苦瓜。


丰息含笑看着她的动作,只是眸光扫过她唇上那个伤口时,眼光一沉,手中的汤匙下意识的便往那一压。


“哎哟”风夕一声惨呼,“黑狐狸,你乖人之危你别哪天撞在我手中,到时唔唔咳咳咳黑狐狸,你”


“吃药时别说那么多废话。” 淡淡的语调依然不变,但不难辨认其中那一丝诡计得逞的得意。


屋外的钟离、钟园相对摇头,真不明白,为什么公子对每个人都那么温和有礼,独独对夕姑娘却是如此,难道真因为夕姑娘名号排在他前头


终于,一碗药喝完,风夕已是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


“茶”风夕张着嘴,使劲哈气,极想散去口中那股味道。


“喝药后不能喝茶,这点常识你都不懂”丰息将手中药碗放置桌上,然后从桌上一个盘子里挑出一盒东西,“这是梅干,你解解苦吧。”


风夕迫不及待的从他手中接过,马上往口里丢下一块,“好酸”不由自主伸手拍拍两边脸颊。


“黑狐狸,你真的翻遍整个宣山”解了口中苦味,风夕睨一眼丰息,实在不能相信这个跟她一样懒的人会去搜宣山。


“听说在皇国有一个古老的习俗,男女黑夜中幽会时以吻定情,而定情时若咬破了对方的唇,那便代表着非卿不娶嫁,生死不悔”丰息却不理她的问话,反倒说起了闲话。


“非卿不娶,生死不悔”风夕抚着唇畔,黑暗中那灼热的气息,那低沉而坚定的话语下辈子我会回来找你的记住我是这样的吗许下下辈子的誓言可是人有来生吗


燕瀛洲忽然间,口中酸甜的梅干变得如药一般苦涩,难以下咽。心头有什么直往底下沉去沉去一直沉至最隐密的一角,深深的藏起来,此生都不会再浮起。


“女人,你和谁定下盟誓了吗”丰息拈起一块梅干,似要喂给风夕,到唇边时却忽又往那伤口上压去。


“咝”风夕一痛回过神来,看一眼丰息,然后转头看向窗外,“怎么可能,那是皇国的习俗,与我何干。”


“是吗”丰息脸上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目光却停驻于她脸上,似研判什么。


风夕闻言回头看他,脸色平静,目光沉静,“黑狐狸,你哪听来这些闲言,难不成你想找一个人试试皇国之盟凭你这副模样,倒是会有些蠢女人被你骗的。”


“呵,我用不着誓言。”丰息一笑,看着她,从她眼中却发现了以前未曾见过的深沉,仿佛在她心中有着什么深深的沉入,别人永远也无法触摸


宣山南峰脚下,走来一个白衣人,黄昏中,那个身影显得有些单薄、瘦弱。


风夕抬首看看暮色中的宣山,依然静寂如画,并未因有一条英魂永远安息于此而有丝毫的变化。


抬步往山上走去,想去看看那个人,虽然只是坟墓。


蓦然,鼻端似闻到什么,低头一看,草地上似乎经过了清扫,但依然留下了几抹浅浅的血痕,想来都是那些抢令者争斗间留下的。忽然眼光被几块石头吸引,这样的石头大而平整,不似此处天然的,怎么会出现在此走近细看,上还有刀划的痕迹,很明显,这是从它处移来的。


她飞身而起,落在一株高树上,居高环视,果然,相隔不远处也散落着这样的石头,但都已移动过,且有的明显的扔在隐蔽处,似想藏起来。她审视着这些石头散落的方向,猛然,一个念头跃进脑中,让她脚一软,几乎摔下树来,稳住心神,仔细数数那些石头,一、二、三、四、五不多不少,一百三十六块。果然竟然是这样的


天明明还很热的,可她却觉得一股阴冷的寒意从四周笼来,让她瞬间只觉得一种凉到心底的寒冷,手指抓住的树枝发出脆响。


飞下树来,依然往山上走去,一颗心却沉至谷底。


南峰山腰之上,新堆起一座土坟,墓碑上三个简单的大字燕瀛洲。


风夕立在坟前,若石化一般,一动也不动。


良久后,伸出手指,轻点墓碑上的字,心中一片凄然。


这么一个人,就这样永远沉睡于此了。可是三天前,那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还曾紧紧抱住她,以身体保护着她。


一滴泪落在石碑上,手指飞快的拭去它,蹲下身来,轻抚墓碑,燕瀛洲,你最后最后死于谁手若是断魂门,我必为你报仇若是他若是他


夕阳收起对大地最后的一缕回望,投进西天深广无垠的怀抱,黑色的天幕慢慢降下,掩盖天地,遮起世间的青山绿水,红花碧草。


“女人,你要在此结庐守墓吗”朦胧的暮色中,丰息的优雅的声音淡淡传来。


蓦地,一道白影飞出,瞬间缠在他颈上。


风夕转身,手中紧紧攥着白绫,一双眼睛冷若千年寒冰,闪着刺人肌骨的寒光。


丰息一动也不动,优雅的站立着,任白绫在颈上收紧,收紧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狠绝”风夕的声音从齿缝间逼出,若刀锋般锐利。


“你知道了。”丰息语调依然不紧不慢。


“东南西北四个山口,你虽已清理过,但那些石块、那些血迹足够让我看明白,那里曾布下修罗阵你竟然布下人鬼俱灭的修罗阵那一夜,这宣山之上上千余人想来没有一人走下山去,全部命丧于此阵中”风夕攥紧白绫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悲伤,“为一枚玄尊令你竟如此狠绝吗你也和那些人一样不择手段要得到玄尊令吗也以为得令即能号令天下吗”


“果然,我做任何事,可瞒过天下所有人,却独独无法瞒过你白风夕。”丰息叹道,“不错,修罗阵是我布的,那一夜宣山上所有人,除你之外,全部魂归此山”


语气间轻描淡写,似毫不将上千余人的性命当一回事。


话才一说完,颈上白绫又紧了几分。


“玄尊令最后落入你手中你为着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杀尽宣山所有人”风夕看着他,眼前的人忽然变得如此陌生,这真是相识几年、任她嬉笑怒骂的那个丰息吗他不曾如此狠绝过啊


“对。”丰息回答得十分干脆,“那一夜所有事几乎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但玄尊令是假的却出乎我的意料。”


“假的”风夕手中白绫缓缓。


“想来燕瀛洲也没告诉你,他手中的玄尊令是假的。他们得到玄尊令后,明里由烈风将军护送回国,引天下所有人追来,暗中却将真的另派人送走。”丰息暗暗吸一口气道。


“难怪我问起你玄尊令时你竟答没有,让这么多人为之丧命的竟是一枚假令真是可笑啊”风夕冷冷的嘲笑,转头看向墓碑,“而他竟然拼死也要护着那枚假令”


“传闻风霜雪雨四将皆对皇国世子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看来所言不假。”丰息也看向坟墓,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为将真令安然护送回皇国,燕瀛洲携假令引天下人追杀,至死也未吐露出真象,这一份忠心实是难得。”


“不管令是真是假,那么多人命丧于你手却是真。”风夕看着丰息,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芒,“你虽享有侠名,但我素知你从不做无利于己之事,实际而自私,只是我却没想到你竟会如此冷血那些白国士兵,不过是奉命行事,那些江湖人有许多是受人惑弄,他们原不至死,可你”


“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丰息却只是淡淡的道,似不想解释。


“你也想得令得天下”风夕冷冷一笑,“这样滥杀无辜、满手血腥的人怎配坐拥这个锦秀江山”


“哈哈”丰息忽放声大笑,脸上带着一丝讽刺,“女人,满手血腥的人不配扔有天下那你看看,哪一代开国帝王不是血流成河、尸陈如山得来这个天下的。”


“至少他们不会愚蠢的相信一枚小小令牌能让他们得到天下,他们杀人在战场上,为土地为城池而战,而非为一枚令牌而杀上千无辜之人”风夕冷冷道。


“哼”丰息的笑带着一丝冷,“别把那些人说得那么崇高。女人,在这个天地间,任何一位成为王者的人,他绝不是你心中认为的那种英雄”


这话若仿佛击中的风夕,她似乎十分清楚丰息话中的意思,神色已是一片黯然。忽然本已松缓的白绫又是一紧,“他是不是你杀的”


丰息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蕴怒,但瞬间消逝,恢复一片平静,淡淡的道:“你我相识以来,我可曾有骗过你我丰息是做事不敢承认的人吗况且我早说过,他那样的人我不杀。”


风夕闻言垂首,然后手一挥,白绫回袖,“若非太了解你了,否则刚才我便杀了你”


说完即转身下山,走不到二丈,听到“叮”的轻轻一响,似兵器回鞘的声音,她足下一顿,然后苦涩一笑,头也不回的飘然而去。


丰息看着燕瀛洲的墓碑,脸上忽也浮起一丝苦笑,“想来你看到这样的情形,地下也是满怀欣慰吧她为你竟然要杀我了相识十年,竟抵不过你这个认识几天的人”


说完也下山而去,暗沉的暮色中,便只余一座孤伶伶的新坟,偶尔响起几声鸦雀的啼鸣,宣山幽冷的山风拂过,墓碑上那几滴湿痕很快便风干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山,相隔约五丈远,彼此不发一言,此时天色已全黑,但两人却并未施展轻功,而是不紧不慢的一步一步走下山去。有时,皆会抬首透过浓密的树枝,仰望一下清冷的星月,仿佛想在那上面寻找什么,怅然若失后,摇摇头,依旧走路。


待至山脚时,夜色已浓,万簌俱寂。再走回阮城,已是街灯稀疏,各家各户沉入梦乡之时。


忽然西边燃起绯红的火光,两人一见不由一凛,皆施展轻功飞身而去,赶至时,只见整座韩宅都在一片火海中。


宅前聚着一些被火惊起的街坊,正在泼水救火,一边还有人在大声呼喊:“救火啦韩家起火啦”


远远的还能听到一些人赶来的脚步声,以及一些惊叫声,小孩子受惊的哭喊声


“韩家怎么会起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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